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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告发（第1页）

周宣离京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是快长成人的年纪了。她父母都长得高挑，因此她个子也很高，在这个年代的男子里都算是中等偏上的。她又瘦，如今穿着文人常穿的长衫，已经是个能让见着的姑娘脸红的翩翩少年了。

如今要去告状，她本想仔细打扮一番，可惜离家两年，原本的衣裳都小了，她逃跑时也来不及带衣裳。只得在擦洗药草留下的黄痕时，又让如意度着她现在的身量，买了件款式简单的黑衣。待梳洗后就穿戴起来。头发也用白玉冠束好，还特意配了当年端午宫宴皇帝赏赐的玉璧。

都备好后，周宣就带着各种材料，骑着马去了大理寺。

她这一状告的可不寻常，前朝规定，民告官要先笞五十，胜诉也要流放，败诉则直接处斩。本朝好些，有实证的，可以不打。但如无实证，依旧要打。最后败诉的，按普通诬告加三等处罚。私贩铁制品给敌国这个罪已经够处斩的了，完全不需要再加三等。

虽然如此，她心里却没什么恐惧感。因为她带的证据真的还挺扎实的。这也是齐州官员拼命追杀她的原因之一。毕竟她明面上的身份也是全国都知道的神童举人，受过皇帝接见。不到万不得已就没人想要她的命。

她住的崇仁坊离大理寺原本不远，可惜闹市中她也不敢纵马奔驰，只能小跑。到了申时才到。大理寺卿本人一般不在大理寺，但会有大理寺少卿在值。她敲开了门，告知了身份和来意后，门卫不敢擅自决断，去寻了一个年约四十余的大理寺丞来――当然，这只是周宣根据他的鹭鸶补服推断出来的。具体是哪一司，管什么事的大理寺丞，就不得而知了。

周宣将事情又简述了一遍，这位大理寺丞果然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警告了她诬告的后果后，就带她去寻上官了。

到了大理寺少卿工作的地点门口，那位大理寺丞就让她等上一等，接着就去禀告这次值班的上班。过了会，就请她进去。

到了屋中，周宣也是吃了一惊，原来今天值班的正是大理寺卿尚玉关，而非副职的大理寺少卿。这尚玉关也正是她见的第一波官员之一，她的紧张感顿时被消除了不少。

虽然如此，她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再简要说了一遍齐州州牧通敌叛国之事。

尚玉关想必已经听那位大理寺丞说了一遍，但再听还是被惊得不轻。他捋了捋胡须，说：“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当知道此事干系甚大，牵连甚多，若此事为假，我也要担着干系。你的性命更不必说了。你既然来告状，可有什么凭证吗？”

周宣早料得有这么一问，语气平缓地说：“学生不敢诬陷朝廷命官。发现此事时，我已寻得了走私时走的路径，盗得了他们相见时的信物。以此去向州牧告发，谁知州牧说此事不宜张扬，还以酒宴安抚我，暗中下了迷药，我心中疑窦，假意用了饮食，才探得齐州州牧原来已经里通外国，私贩铁器给敌国。此事有我取得的书信账簿为证。也是因此，齐州州牧才一路对我进行追杀，我刺伤了刺客，自己也中了一剑，只得混入他人车队中入京，方才拖了这么多天。”

尚玉关点了点头，说：“有书信，账簿，也算有证据了。你且拿来看看。”

周宣依言送上了书信、账簿、信物等物。

尚玉关已是花甲之龄的人，生得非常干瘦，此时又是冬天，谁知他看证据时竟然有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下。此时怪不得他，若这两个账簿为真，齐州四分之一的大小官员都要牵扯进去。而这朝堂上每个官员之间都难说扯不上一点干系。看着这东西怎能不怕？更不用说还有几本没偷出来的账簿了。

可他更不敢压下此事。因为他这一动作，万一被皇帝得知，真是跳进黄河也别想从此事脱身了。思虑再三，他唤了一队侍卫来看住周宣，一来为保护，二来为监视。他自己则是入宫面圣去了。

这也是周宣早有预料的处置方式。她等了约半个时辰，就等到了传旨的方太监宣她入宫面圣。

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勤政楼，已经有熟悉的三司长官等在那里了――尚玉关不用说，同在的还有御史中丞付珍，刑部尚书杜文远已经致仕，接替的是原本的刑部左侍郎舒清。

周宣先行了个大礼，接着就被准了起来说话。还有了个小凳子坐。几个官员看了这，心里已经有几分明白，皇帝怕是要追究了。

想来也是如此，皇帝一向积极主张拒敌于外。对于和亲纳币的做法一向嗤之以鼻。甚至当年还御驾亲征，被外敌所伤，险些丧命。今日竟然有官员要为利而私贩铁器给外国，怎能不让皇帝愤怒？

皇帝又让方公公取了账簿和书信来，他原本已经草草看过了一遍，如今细看，更觉得触目惊心。但他虽然性情果毅，也是个有耐性的人，并没大发雷霆来让这些惶惶不安的官员更惶恐，只是让方公公又将账簿给了吏部尚书和御史中丞观看。勤政楼中炭火更盛，二人落下的汗珠也就越多。过了一会，三人交换了几个眼神，才一同站起来，求皇帝下旨彻查此事。

这话正合皇帝的心意。很快让方公公叫来了翰林院轮值的官员来起草圣旨，觉得可以了，就又让人誊抄了几份，分别给了三司。着人不能张扬，即刻去调查此事。若有进一步的发现，即刻将齐州州牧就地免职，带回京中审问。

几人谢了旨。

至于周宣，案件未明前原应拘禁，皇帝因担心有人走漏风声或杀人灭口，就赐她留在宫中居住了。几个官员此时正是忐忑的时候，也不敢出言反对。

纵然是快马，寻常赶去齐州再赶回来也要一个月左右了。但古代驿站飞速传信时可以换马换人。此事因不便外传，就只能换马不能换人。虽然没换信使，但能换马也比一人一马赶路快的多。信使十日不到就到了齐州首府。与此同时，周宣则正在宫中，她的旧居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皇帝已经遣人给她报了名，而考试要到二月份了。她这段时间的任务就只有再写写字，看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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