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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珏吃完了粽子,付了钱就回府了,没再和张屏说什么。
张屏沉默地收了钱,也没和他说什么。
傍晚,兰徽从柳府回来,哭丧着一张脸,对兰珏说:“爹爹,我以后能不能不去大舅舅家了?”
兰珏管教兰徽虽然严厉,但天天忙于公务不大在府中,请的西席先生好脾气,兰徽在家中放养惯了,在规矩森严的柳府闷得慌,天天闹着不爱去。
兰珏照例教导他道:“你母亲早逝,外祖母、舅舅、姨母见到你就像见到你母亲一样,他们都很关爱你,即便你长大了,也要记着孝敬他们。你那位桐表哥一肚子好学问,你应当多学学人家。”
兰徽瘪瘪嘴,委委屈屈抬头看了看兰珏,又把头低下去,哭丧着脸走了。
夜半,兰珏在熟睡之中听到一声惊叫,急忙起身赶到隔壁,兰徽抱着凉毯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几个下人正围在床前安慰。
兰珏看了看他哭花的脸,从一旁的小童手中拿过手巾,在温水盆中湿透,拧了拧,走到床边。
“堂堂男儿,做个噩梦就能吓哭了,将来如何成大事?”
兰徽把脸埋进毯子里,不说话。
兰珏皱眉把手巾递到他跟前:“拿去,擦擦脸,接着睡。”
兰徽不动,不吭声,兰珏的眉锁得更紧了些,一旁的小童急忙道:“老爷,怨不得少爷,少爷今天在柳府过节,听了件蹊跷事儿,惊着了。连那边的大老爷都说这事儿古怪。少爷人小,心里净,晚上生了噩梦,也情有可原。”
兰珏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作祟的鬼魂精怪,不过是人心中的妄念罢了。再说,门上插着艾,身上配着雄黄,怎么还能怕鬼怪?”
兰徽的肩膀颤了颤,慢慢抬起脸,双眼红彤彤的:“我看见它爬过来了。”
兰珏没奈何道:“那你随我去正厢房睡,让为父见识见识鬼长什么模样。”
兰徽飞快地爬下床,从兰珏手中接过手巾擦了擦脸,跟着兰珏到了正厢房,站在床边,又怯怯抬眼看兰珏。
兰珏挑了挑眉:“你睡里面,那鬼来了,让它先从我身上爬过去。”
兰徽哧溜一声钻到床里,紧贴墙躺着。
兰珏躺到床上,让下人们熄灯退下,灯烛灭掉,房门合拢时,兰徽抖了一下。
兰徽一直紧贴着墙,无声无息,兰珏合上眼,调匀呼吸,过了许久,兰徽窸窸窣窣翻过身,向兰珏身边轻轻挪动,伸手抓住兰珏的衣袖,片刻后,呼吸匀长,酣然入梦。
兰珏倒睡不大好了,浅浅眯了一时,估摸着到了该上朝的时辰,轻轻起身。兰徽睡得正香,兰珏把袖子从他手中拉出来,他也只动了动,抓着薄毯,继续呼呼地睡。
兰珏下了朝,直接到了礼部衙门,在司部内用了早饭,一直忙到傍晚才回。
到了厅中,兰徽从屏风后转出来,向他请安,兰珏挑眉看他:“不怕鬼了?”
兰徽耷拉着头不吭声。
兰珏坐进上首椅中:“你昨天到底在大舅舅家听到了什么故事,说给我听听?”
兰徽抬眼看了看兰珏,小声说:“大舅舅买了个笔筒,他说,那是死人骨头烧的,有鬼。”
兰珏皱了皱眉,他的岳丈先太傅柳羡一向不信鬼神,柳府中从不敢提一个鬼字。女眷们去庙里烧个香,都要瞒着老头子偷偷前往,比做贼还谨慎。柳羡虽已过世多年,余威仍盘旋在府内,府上逢年过节给老头子上香烧纸,都要先说叨说叨——“知道您老人家不喜欢这个,但请接受儿孙们的一片孝心”云云。能让岳丈亲手调教出的大舅子吐出鬼字,可见此事的确不寻常。
兰珏道:“那你见着那个笔筒了?”
兰徽点点头,眼眶又红了:“我看见那笔筒在大舅舅桌上放着,就去摸,结果舅母就哭了,说这是冤魂来找舅舅报仇的,还叫我去佛堂拿香灰擦手,这几天都别吃肉。”
兰珏问:“那笔筒长什么模样?”
兰徽道:“就是个白瓷筒,都不带花纹的,破了,上面有个印儿。”
兰珏问:“难道是一根树枝模样的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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