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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依蒙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樊卓杰本来想说两句风凉话,慰藉一下心中嫉妒的疼痛,见她如此,却又有点不忍心。满脸寂寥失落地咕哝道:“能打动你这样的冰山,真想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
秦依蒙思及伍毅然,这几月来的镇定瞬间失去,被封印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只是全被封锁在一个不敢触碰的地方,而一些意外的时刻却能够触发泄洪的开关,秦依蒙的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流出泪来,她知道自己猝然失态,已难挽救,也就干脆放弃掩饰,只是拿起桌子上的陈醋,往砂锅上的白米饭撒了几滴,又拿勺子搅拌着,原本白色的米饭很快变成了酱色,她便拿起勺子来,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做这些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眼泪却汩汩而下。
樊卓杰的心紧缩着,一下一下地扯得生疼,也不知道是心疼她这副为情所伤的模样,还是心疼自己,自己对她一片痴心,她却在他面前为别的男人流泪。
“对不起。”他闷闷地说了一声,也学她的样子,把醋拌在米饭里,一言不发地吃起来。
两人一直到吃完饭,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结账时,他本来要连两人的一起买,但秦依蒙坚持要AA,他见她如此泾渭分明的做派,分明是丝毫不想欠他,免得牵扯不清,心里对她的疏离也有了些气,就不再坚持。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回了公司,各自加各自的班去了。
但奇妙的是,这次沉默的约饭之后,秦依蒙反倒没有以前那么防着他了。大概因为,一个人无意中展示了无法掩藏的脆弱,而另一个人旁观他人的难堪时,颇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总之,对于樊卓杰来说,似乎出现了峰回路转的局面,秦依蒙对他的态度自然了许多。
他虽然在美若斯隐瞒了自己的富家子身份,但公子哥儿习气不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有存钱的习惯,每回发了工资,都要尽情挥霍一番,而他挥霍的方式邀请公司一大堆人吃饭K歌,他人缘好得很,各个部门,只要平时和他玩得好的,他都邀请,由于自己便是富家子出身,底气十足,邀请人全不管职位高低,只看是否投缘,从生产线上的员工,到各部门的主管,他甚至还邀请了向绮雯。
而向绮雯居然每次都答应。自从樊卓杰进了美若斯,每逢发薪日下午,便可以见到一行男男女女,浩浩荡荡足有小二十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走出美若斯的大门,去附近的饭馆吃饭K歌。
每次发完工资,樊卓杰就能在当天晚上就花掉工资的三分之一。
他这么做,初衷其实只是为了不着痕迹地找机会光明正大地接近秦依蒙,而到后来,因为喜欢这种氛围,他几乎每个月都这么干,而发薪日当天樊公子请大家下馆子K歌这件事,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部门的惯例。
头几次,秦依蒙总是找借口推脱,但这次他去问她时,她竟然没有拒绝:“可以啊。”
而在这次的聚会中,樊卓杰见到了熟悉的秦依蒙的影子,那是还在嘉辉时,那个无忧无虑的,清澈的眼睛里总是有着天真的神采的秦依蒙。
当然,她和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一场不为人所知的恋爱不由分说,用乌云遮蔽了她的天空,但是时间,或者是别的什么,终究会慢慢驱散雨雾,透露出她天真乐观的本色,在她和同事的谈笑中,总是偶尔会流露出来。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会恍然失神,远远地凝视着她。KTV包房里的灯光闪烁游移,很好地隐藏了他的情感,但却没有办法瞒得了有心人,樊卓杰并没有注意到,坐在特大包房另一边的沙发上的向绮雯,眼神似有意似无意地在他和秦依蒙之间飘来飘去。
后来,樊卓杰偶尔还会试图单独邀秦依蒙吃饭,她有时候画图画得出神,便心不在焉地摇头:“我减肥呢,不吃。”
樊卓杰看着她那已经过分纤细的手腕,“要不要这样啊,都已经瘦成这样了。”
秦依蒙注意力仍在图稿上,往往抬起一只手,不容分说地示意他噤声,她那样子,颇有艺术家的派头。樊卓杰又好气又好笑,又见一排桌子,好几个设计师都是这副德行,伏案作图,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下班到点吃饭这回事一样。
他便知道,审稿日在即,设计师们都卯足了劲,精益求精,希望提高自己的图稿过审率。这种时候,樊卓杰也就不再打扰她,便独自去吃饭,但是会给加班的设计师每人带一份垫肚子的小吃,放在他们的桌子边。
有时候,秦依蒙心情好,也会答应和他一起吃饭,但总是呼朋唤友,叫上其他几个小助理,于是几个人嘻嘻哈哈一起去吃筒骨粥。
有一次,两人是真的偶然在一家小店遇见,他见她对面的桌子空着,便过去和她打招呼,秦依蒙也很自然地和他说笑着,并不疑心他是故意追踪自己而来。
在这种松弛的状态下,樊卓杰制造了不少这种偶然,慢慢地,竟真的和秦依蒙成了朋友。他听过一句话,大意说的是男女之间,一旦跨入朋友区,便再难从朋友区脱身。
樊卓杰也知道这样做有风险,然而他一直纵容着自己靠近秦依蒙,为她的喜而喜,为她的忧而忧,任她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拨动着自己的心弦,凡事早已经身不由己,只得一步一步随心而行。
秦依蒙却并不知道樊卓杰坦荡爽朗的作风下还有这许多缠绵心思,他慢慢以同事加朋友的身份取得了她的信任,让她觉得樊卓杰这个人其实还不错,也许男女间还真的存在纯粹的友谊什么的。
圣诞将近时,寒潮如约而至,似乎是为了把圣诞节和新年气氛烘托得更加浓厚一点,这一次的寒潮降温幅度极大,且持续时间又长,时尚少女们得以秀出早已准备好的雪花驯鹿红毛衣,各大超市卖场也已经开始在绿色圣诞树上挂满金色和银色的小铃铛,就连街边的小店为了呼应节日气氛,也让店员带上了红色圣诞帽。
一整个城市都卯足了劲在等待着迎接圣诞节的到来。
公司的新年日历这几天也发了下来,2009年,秦依蒙看着那本日历,不由得想起在现实中的2009年,那时候,她因为不甘心一直在工业区待着,便辞了职,但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真正要做什么,找到的新工作反而不如嘉辉,在新公司也做得并不如意,总是心不在焉,工作上频频出错,最后在元旦前夕的晚上,被老板炒了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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