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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面上沉稳,“在场的还有何人?”
“还有一个船夫。”
赵丽道。“传船夫。”
没一会,船夫便被叫了上来,他跪在地上,左右看看,有些紧张。赵丽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用害怕,就实话实说,在船上发生了些什么便好了。”
船夫这才颤抖着声音开始道:“这,奴才本来在划船,皇后娘娘同赵嫔在船中,然后,就突然听到船舱中传来了争执的声音,待奴才放下船桨过去看的时候,便看见,看见......”“看见什么?”
“看见皇后娘娘拉着赵嫔的手,随后将她推入了湖中!”
船夫的声音落下,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元黛的身上,元黛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一时间她愤怒,但是又觉得百口莫辩。她能说什么呢?这古代也没有监控,那船夫又是赵丽的人,自然是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赵嫔还在一旁掉眼泪,哭的梨花带雨,“臣妾本来是想去船上赏花,谁曾想就碰上了皇后娘娘,臣女什么话都没说,皇后娘娘便同臣妾动手动脚起来,皇后娘娘不喜欢臣妾直说便是,何苦如此害人性命。”
萧凌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落在了元黛的脸上,“你怎么解释?”
略带冰冷的话,仿佛针一般,在元黛的心上扎了一下,带着刺痛感,她强忍下这股不适,对上了萧凌的眼睛,他的眼眸深邃,仿佛宝石,又仿佛海洋,深不见底。元黛的话很简洁,只有三个字,“我没有。”
萧凌收回了视线,没说话。手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握紧了片刻,随后他出声道:“皇后言行不当,从即日起禁闭一月。”
伴随着萧凌的话语,元黛感觉自己沉入了海底,浑身蔓延着强烈的窒息感,井盖被人盖上,遮住了最后一丝光亮。这个答案实际上也不意外。或许她自己也早就预料到了。只是当事情正真发生的时候,元黛还是不由得觉得失望透顶。在她受伤的时候,他选择毫不犹豫地替赵丽掩饰,但是在赵丽受伤的时候,他却是毫不犹豫地对她进行处罚。之间的区别已经很明显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元黛不由得自嘲一笑。一切都已经很明了了。是她,是她自己还在一直自欺欺人元黛平静地接受了,她的语调平淡,“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萧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元黛转身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了赵丽的面容,她的神色得意,眼神挑衅,像是一个胜利者。而元黛输了。她方到寝宫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下人传萧凌过来了。萧凌来了之后便急忙向她解释,“朕相信你,事情不是你做的。”
“只是赵国舅在那,朕必须要给他一个解释。”
元黛点了点头,“我知道。”
元黛平静的态度让萧凌有些摸不准,他宁愿她朝他发脾气,这样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元黛的平静,却让人无可奈何。“禁闭只是表面上的,你还可以四处活动。”
“皇上还记得臣妾从马上跌落的那次吗?”
元黛突如其来的发问,话题跳度太大,让萧凌愣了愣。元黛.....为何会突然提到那事?难不成......元黛对上萧凌的视线,她的眼神坚定,不带丝毫的闪躲,“是的,我知道了。”
“设计我,害我跌下马的是赵丽,你为什么包庇她,又为什么欺骗我?”
萧凌低下了头,语调沙哑,“我....是有原因的。”
“原因,原因,你总是有那么多的原因。”
“所以我每次都要因为你的原因受委屈吗?”
萧凌说不出话来。“你走吧。”
元黛道。萧凌没动,上前一步,还想说什么。但元黛突然语调拔高,“我让你走!”
说着,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了地板上,也砸在了萧凌的心上,他心颤了颤,随后还是妥协了,“我....晚点来看你。”
元黛冷笑,“不用了。”
萧凌走后,元黛抱住自己的腿,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她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的那些日子,她是孤儿院最为年长的孩子,在院长妈妈眼中,她乖巧,懂事,但元黛却能明显感觉到,即便自己努力做的很好,但是还是比不上那些活泼会说漂亮话的孩子招人喜欢。他们虽然经常惹祸,但反而与院长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而她,每次提到她,都是说,“元黛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后面元黛简直厌恶极了这两个词,正是因为她乖巧懂事,就注定她永远是吃亏受委屈的那一个。因为年长,因为懂事,所以凡事都要让着下面的小孩。这仿佛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元黛想起了在孤儿院的日子,当时她同一个小自己三岁的小女孩发生了矛盾,起因是元黛得到了了一家领养人的喜欢,元黛的年龄比较大,领养人一般都不太会领养这样的小孩,觉得小孩大了会有隔阂。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家人的喜欢,元黛开心地晚上都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自己也要有新家了。然而那个小女孩却弄坏了那家人留给她的礼物,是一盆小仙人掌,元黛每天早上都要给它浇水,她知道,是自己要被领养的消息引得对方的嫉妒了。过了两天后,领养人来了,得知元黛将仙人掌打碎了之后,那对年轻男女犹豫着商量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把她带走。对方离开后,元黛的泪水决堤,她很少哭,但是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冲上去想要打那个小女孩,却被院长妈妈一把拦住了。院长妈妈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黛黛,你最懂事了,妹妹也是不小心弄坏的,别跟她计较了好吗?”
元黛小小的拳头握紧,忍住发酸的鼻尖,声音倔强,“她是故意的。”
“哎呀,她还小,哪懂事?别跟她计较了。”
“而且这也不能全怪妹妹,你自己为什么不把东西收好呢?”
元黛不明白,对方仅仅比她小了三岁,她就可以不懂事,而她就必须懂事且宽宏大度地原谅对方?孤儿院的房间就那么大,她又能将仙人掌藏到哪里去呢?明明是对方犯了错,为什么要反过来怪她呢?院长妈妈离开后,元黛跪在地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一点一点拼凑着陶瓷碎片,好像在拼凑破碎的自己。可是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擦不干净,颤抖的手怎么都无法拼好碎片,一如小心翼翼的她,努力做到最好也不被喜欢。这么多年来,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过。仙人掌在被打碎的第三天死掉了。第三天,元黛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消息。那对夫妇领养了打碎她仙人掌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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