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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第2页）

&esp;&esp;他再把人放平，爸爸喘了两声，眼睛仿佛睁了一下，又似乎只是眼球在眼皮下转了一下。

&esp;&esp;爸爸快死了。

&esp;&esp;马天保很清楚。

&esp;&esp;那个大夫施针以后，爸爸就不再疼了，也能顺利的呼吸，不会再说胸疼、肩疼、背疼。

&esp;&esp;仿佛就像好了一样。

&esp;&esp;但很快的，他就虚弱了下去。吃饭、喝水都少了，也不再能控制大小便，睡得越来越多。

&esp;&esp;到现在，已经连话都不说了。

&esp;&esp;马天保和马婶已经在商量办丧事了。

&esp;&esp;马婶说，要在外面租一间房，把他爸爸搬过去。

&esp;&esp;“不能让他死在祝家，这不合适，也没有这个道理。就是人家不嫌弃，我们自己也要做足礼数。”马婶说，“看着日子差不多了，你就去租一间房，不用多好，有张床就行。我们把你爸抬过去，在那里等着他咽气，装裹起来，点一块地，埋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用讲究排场，不用停了，道场也不用做了，吹吹唱唱的也不用要了，也不必请什么亲人朋友。我跟你爸都是做下人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在哪里。你的朋友……唉，现在也不必请了。”

&esp;&esp;马婶显得很消沉。

&esp;&esp;马天保能理解。

&esp;&esp;她和爸爸以前都盼着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要是他能顺利的毕业工作，跟杨玉蝉结婚，那等到爸爸去世的时候，爸爸的丧礼就可以办得非常风光了，来致意的不会只有金家的下人，而是会有他的朋友、同事，他妻子的朋友、同事，等等。那一定就是她和爸爸期盼的了。

&esp;&esp;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esp;&esp;他没能做到父母期望的事，让他们失望了。

&esp;&esp;马天保这段时间也很少说话，他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esp;&esp;苏先生突然不回来住了，他猜是因为王小姐总来的事。这让他很愧疚，因为马婶很害怕不安，担心自己一家人会被赶出去，破天荒头一遭骂了他还打了他。

&esp;&esp;自己没有能力是帮不了人的，他连自己都帮不了。

&esp;&esp;马天保发现他是如此的无能。

&esp;&esp;读书只是读出了一座空中楼阁。

&esp;&esp;但有人在读了书以后，能凭自己的双手建一座楼阁。

&esp;&esp;而有的人在读了书以后，没办法把知识转化成财富，那到最后，他读的书就只是一纸空文。

&esp;&esp;马天保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当年的理想。假如他顺利的跟杨玉蝉结婚，那他最终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吗？

&esp;&esp;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esp;&esp;他一直以为，他和杨玉蝉分手只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是无可奈何。

&esp;&esp;但现在再想，就算他们结婚了也不会得到他们想像中的幸福生活。

&esp;&esp;因为他仍是他。

&esp;&esp;家里出事反而让他在短时间里就认清了自己。

&esp;&esp;如果没有出事，他可能要花上更多时间来认清自己的无能。那时，他可能已经害了杨玉蝉或另一个女人，可能还有他们的孩子。

&esp;&esp;人贵有自知之明。

&esp;&esp;很可惜，他没有。

&esp;&esp;晚饭，马婶只煮了一锅土豆汤。他先盛了一碗去喂爸爸，今天他喝了四五口就不喝了。

&esp;&esp;马天保把那一碗剩下的汤喝完，想起外面的乞丐，就盛了一碗，打算拿出去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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