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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心正庐（第2页）

杨夫人撑着身子艰难地坐起来，看着苏祈春笑，“小懒虫，快起床，你父亲和你二姑姑都在院里呢，小心被你二姑姑瞧见你太阳晒屁股的样子。”

说完这一长句话，杨夫人忍不住轻喘。

苏祈春握在杨夫人身旁，替她舒着气，心里思索着，嘴里喃喃道：“二姑姑也来了，那山哥哥呢？”

杨夫人换了一会儿，摸着苏祈春的发，虚弱地笑，“你山哥哥也在，正和你爹爹在心正庐呢。”

苏祈春的眼一下子便睁开了，黑黝黝的眼珠子经过一夜的休息滋养更显出其中光彩，她头歪着，心花禁不住地绽开，嘴角的笑压也压不住。

不等杨夫人催促，她便三两下地穿好衣服，唤来茯苓为她梳妆，茯苓手忙脚乱地蓖着头发，苏祈春望着窗外，等不及了一般。

“女郎，耐心点儿。”茯苓手中的一缕头发被拉扯得几乎要握不住。

杨夫人也道：“要找你山哥哥玩也不急在这一时。”

苏祈春嘟着嘴，杏眼巴巴地望向外面，“去晚了，爹爹就看完病了。”

杨夫人这才恍过神来，明白过来苏祈春的心思，这丫头平日疏于女工，倒也着实有些自己想做之事，她虽久居闺阁，但也过些话本里英姿飒爽的女儿郎，便觉苏祈春如此也无不好。

她想至昨夜应下的事，心里暗暗盘算。

苏祈春梳好头发，腰间系上铃铛，便提着裙子，急匆匆地往心正庐奔去。

日头正好，苏祈春踏在光滑的石子路上，脚心硌得生疼，发髻上的碧玉簪子一闪一闪的，亮着碧色的光，心正庐前站着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儿，正焦急地等在翠竹下，苏祈春忙刹住脚步，口内喘息不止。

“二姑姑好。”

苏泽兰闻声回头，瞧见苏祈春一身鹅黄氅衣，明亮的眼珠子盈盈得好似盛满了波光粼粼的湖水，额前碎发粘黏在发际之间，脸颊上也泛着红晕。

“是纤纤啊，来找你爹爹？”

苏祈春用力地点点头，“来找爹爹，还有山哥哥。”说着，苏祈春弯着眼笑。

苏泽兰也忍不住跟着笑，“你爹爹正在里面给你山哥哥治病呢，这会儿怕是不让人进去。”

“我不怕，我可是爹爹的关门弟子。”苏祈春昂着脸笑，她冲着苏泽兰福一福身，转身便往心正庐内走去，她脚步轻盈，腰间铃铛叮当作响，竹叶间漏出来的光影在她脸上流连，更衬得她明媚动人。

苏泽兰望着眼前如蝶一般飞走的小女郎，耳边铃声如山中淙淙流淌的溪流，缓缓地抚平她的眉间褶皱。

光线中，数不尽的灰尘悬浮跳跃，陆之山眼上的布条已被取下，没了遮挡，一点点光亮都能让他痛苦万分，他双手抓着椅子，发白的手背上青筋暴露，汗珠沿着脸颊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他自觉眼中像被火灼烧着，细密的痛从眼球直冲到头顶，接着是五脏六腑，直至骨髓深处。

苏知辛觉察出他的颤抖，拍拍他的肩，宽慰道：“忍耐下。”

陆之山咬着牙忍耐，下一瞬，眼前光亮似乎暗下来，他的眼皮被人用棍子缓缓掀开，受伤的眼球没了眼皮的保护，哪怕是再微弱的光于他而言也有如酷刑加身。

汗珠如注般从他的脸颊上滚下，他牙关紧咬，腥甜的味道在他的唇齿之间蔓延，疼痛几乎要让他晕厥。

他身子僵着，脑子一片模糊，耳边传来苏知辛唤他的声音，余下便是一片岑寂。

苏知辛往他的眼上抹上一层药水，一股清凉的感觉流淌在眼上，他渐渐平静下来，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一阵铃声，清脆悦耳，犹如山风吹过森林，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

陆之山牙关松开，满口的鲜血沿着嘴角流下来，不远处的木门“砰”地一声打开，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来。

“爹爹。”铃声离近了些。

“山哥哥。”微苦的药香绕在他的鼻尖。

陆之山将脸转向味道传来的方向，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苏知辛老成持重，少有开怀时刻，但见到他这个独女，他便忍不住笑意浓浓，“纤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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