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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脑海里蹦出不合时宜的词句,林羽白小心看人,犹豫开口:“陈先生,没想到您这样的成功人士,也会为感情烦恼。”
“成功人士?从哪看出来的”,陈树达笑笑,“在你眼里,成功的定义是什么。”
“我对车不太了解,但这些座椅是真皮的,配饰都很精致,底盘扎实,开起来平稳不颠簸”,林羽白说,“而且您给我看的那些器皿,有很多都很珍贵,要很多钱才能买到。”
“哦,原来如此,看上去有钱,就是成功人士”,陈树达交叉手指,“我们刚刚认识,这是你对我的评价。可如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必须兢兢业业工作,好不容易有空回家,发现水龙头没关,花大价钱买来的红木家具被泡烂了,养的哈士奇没人陪伴,把所有能咬的东西,全咬的破破烂烂…这样的我,还是成功人士吗?”
“对不起陈先生”,林羽白咬住嘴唇,“我还不了解您,不该擅自评价这些。”
“你没做错什么,不要开口就说抱歉”,陈树达说,“同样的,如果我在亲戚朋友眼里,没有出去朝九晚五工作,而是在家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录课写公众号做直播,挣的钱和上班时差不多,那在亲戚朋友眼里,我是不是成功人士?”
“…不是。”
“离这类亲戚朋友远一点”,陈树达说,“看不到价值的人,没法创造价值。”
林羽白怎么也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这里,他忍不住回想,十年来他一直贯彻薄松的意志,以薄松的标准为目标,努力适应对方,谨小慎微呼吸,这样的他,是否还有价值?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夕阳西下,车辆越来越少,辉腾拐入一条小路,轮胎压在成片的圆石上,前方小楼是典型的徽派建筑,在北方并不常见,涓涓河水在拱桥下流淌,空中满是野蔷薇的芬芳,幼嫩花瓣被雨水打透,挤挤挨挨拢在一起,在路旁羞涩弯腰。
司机把门停在桥边,陈树达率先下车,带林羽白走过拱桥,落雨后路面湿滑,薄薄鞋底踩上石头,走几步前后滑动,踩到桥中央时,陈树达抓住林羽白肩膀,向前发力,把人拉到身边:“站都站不稳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我自己可以”,林羽白面红耳赤,“没事的陈先生,我扶着栏杆下去,一定不会摔倒。”
“我说的不是这个”,陈树达冷淡看他,“林先生,即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要你发出请求,举手之劳的事,大部分人不会拒绝,为什么不愿开口?”
因为…他林羽白已经习惯照顾别人,以别人的利益为中心,凡事为别人着想,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知道向谁求救。
柑橘香被冷雨浸泡,散出苦涩滋味。
林羽白机械扯动嘴角,他要怎么和陈树达开口,说他曾经有过期待,可失望的次数太多太多,一颗心冷水里滚过寒冰里冻过,早被人踩在脚下,碾压成土渣飞灰。
陈树达没有要他回答,他扶住林羽白的肩膀,一步一个脚印向下,空无一人的小院中,两道影子无限拉长,前后交叠起来。
沉默蔓延开来,林羽白不想让气氛尴尬,努力寻找话题:“陈先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怎么没有别人?”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来”,陈树达说,“我是这里的土地公,哪个敢偷偷进来,叫金角大王过来,把人装进葫芦里捉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喊破喉咙也出不来。”
林羽白乐的前仰后合,差点滑到桥下,没想到陈先生看着一本正经,说起笑话的时候,连草稿都不用打。
他的笑声引来脚步,红木门吱呀拉开,白裙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新鲜的银莲花:“陈先生回来了,快请进来,青铜亚字华瓶到了,要给您看看吗?这位先生是…”
“我叫林羽白”,林羽白连忙伸手,“很高兴认识您。”
“我叫虞晚笛,陈先生雇我打理花草”,女孩低头和他握手,侧身让开,请他们进来,“预定青瓷堆白油壶的客人,明早要来取走成品,我试了好几种新花,没法达到最好的效果,请您们提些建议。”
小院里满是雨后碧草的芬芳,青苔踩在脚下,古朴石砖经历风吹日晒,细纹一路延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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