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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青钿跟了紫芝一同来到白术亭。宝云道:“今日紫芝妹妹替我各处照应,令人实在不安。但除两次所说七十三位之外,其余众姊妹共分几处,你都见么?”紫芝道:“适才妹子都已去过。那讲六壬课的是再芳、芸芝二位姐姐,垂钓的是闺臣、秀春、沉鱼、星辉、骊珠五位姐姐,状元筹是幽探、庆覃、瑞徵、兰芝四位姐姐,斗草是淑媛、芳春、耕烟、全贞、华芝、春辉、浦珠、宝钿八位姐姐,谈算法是良箴、熙春、瑶钗、秋辉、妩儿、青钿六位姐姐。共二十五位姐姐。”
青钿道:“宝云姐姐唤我有何话说?”紫芝道:“宝云姐姐请你非为别事,要告诉妹妹这个东道你可输了。题花姐姐,把烟壶、镯子都给我罢!”题花把笔放下,对着众人道:“刚才被紫姑奶奶一把扇子闹出无数扇子。今日我们八个写的,六个画的,连老妈、丫环扇子凑起来,足足可开一个扇子店。”
紫芝道:“姐姐,烟壶、镯子呢?”题花道:“幸而还是绝精扇面,易于着色,若是丑的,画上颜色,再也不开,那才坑死了哩!”紫芝道:“我问你烟壶、镯子,怎么不理我?”题花道:“人说‘洛阳纸贵’,谁知今日闹到‘长安扇贵’。此时画的手也酸了,眼也花了,我要”话未说完,被紫芝伸进手去,在肋肢上一阵乱摸,题花笑的气也喘不过来,道:“快放手!我怕痒,我给你。”紫芝把手退出道:“你快给我,不然我还乱摸,看你可受得?”
青钿道:“姐姐且慢给他。我听他说过前后五十人,至当中五十人,还未听见哩。”题花从扇子底下拿出一张单子道:“方才妹子已将各处众姊妹,命丫环陆续查明,开了一个清单。姐姐拿去,叫紫芝妹妹从头再说一遍,如与单子一样,只怕姐姐就要输了。”青钿接过单子,紫芝又把某处某人,从头至尾说了一遍。青钿道:“姐姐说的固然不错,但我们是一百人,今只九十八位,这是何意?”紫芝道:“我同宝云姐姐凑上,难道不是一百么?题花姐姐不必替他耽搁,这半日我的心血也用尽了。”题花把壶儿、镯子放在桌上,紫芝连道“多谢”,拿着就走。
来到百药圃,众人都埋怨他道:“你骗我们坐在这里,却去了这半日,必定有个缘故。”紫芝把赌东的话说了。蒋春辉道:“原来为这小事。方才芳春姐姐问你当归一名文无,可准借用的话,你还未回他哩。”紫芝道:“即如铃儿草原名沙参,鼓子花本名旋花,何尝不是借用?又如古诗所载鸦舅影、鼠姑心、鸦舅即药中乌臼,鼠姑即花中牡丹。余如合欢蠲忿、萱草忘忧之类,不能枚举。只要见之于书,就可用得,何必定要俗名?”陈淑媛道:“据姐姐所言,向然近世书籍也可用了。”紫芝道:“只要有趣,那里管他前朝后代,若把唐朝以后故典用出来,也算他未卜先知。”
登时摆了笔砚。紫芝道:“其实可以无须笔砚。”宝钿道:“设或遇着新奇的,记下也好。就请妹妹先出罢。”紫芝四处一望,只见墙角长春盛开,因指着道:“头一个要取吉利,我出长春。”窦耕烟道:“这个名字竟生在一母,天然是个双声,倒也有趣。”掌浦珠道:“这两字看着虽易,其实难对。”众人都低头细想。陈淑媛道:“我对半夏,可用得?”春辉道:“长春对半夏,字字工稳,竟是绝对的。妹子就用长春别名,出个金盏草。”邺芳春遥指北面墙角道:“我对玉簪花。”窦耕烟指着外面道:“那边高高一株,满树红花,叶似碧萝,想是观音柳。”邺芳春指着一株盆景道:“我对罗汉松。”春辉道:“以罗汉对观音,以松对柳,又是一个好对。”
只见弹琴的由秀英七人、下围棋的燕紫琼四人、写扇子的林书香八人,画扇子的祝题花六人、打马吊的师兰言七人、打双陆的洛红蕖六人、讲六壬的花再芳二人、打花湖的廉锦枫六人,都因坐久,宝云陪着闲步,见他们议论纷纷,都进来坐了。秀英问其所以,华芝把斗草翻新之意说了。林书香道:“这倒有趣,不知对了几个?”掌浦珠把长春、观音柳说了。众人称妙。
宝钿道:“紫芝妹妹才说鼓子花原名旋花”素云即接着道:“去岁家父从雅州移来一种异草,见人歌则舞,名唤舞草。”钟绣田道:“这个对的好,我出续断。”瑶芝道:“这二字只怕难对。”谭蕙芳道:“我对连翘。”宰银蟾道:“这又是绝对。妹子就出续断的别名接骨。”紫芝把毕全贞脊背一拍道:
“我对扶筋。”红珠道:“狗脊一名扶筋,全贞姐姐被他骂了。”张凤雏道:
“凤仙一名菊婢。”谢文锦道:“桃枭一名桃奴。”褚月芳道:“我出蝴蝶花。”
姚芷馨道:“我对蜜蜂草。”紫芝道:“这个只怕杜撰了。”耕烟道:“姐姐方才说过,只要见之于书,就可用得。铃儿草是沙参别名,他这蜜蜂草就不是香薷的别名么?”
邵红英道:“我才想了木贼草三字,因其别致,意欲请教,但紫芝姐姐莫要说我贼头贼脑才好哩。”紫芝道:“果真姐姐这个‘贼’想的有趣。”红英道:“不是又骂么?”廉锦枫道:“我对水仙花。”祝题花道:“以仙对贼,以五行对五行,又是好对。妹子把草字去了,就出木贼。”若花道:“牡丹一名花王。”春辉道:“这可列入超等了。”易紫菱道:“妹子出玫瑰别名离娘草。”
秀英道:“我对个兰花名待女花。”尹红萸道:“我出猴姜。”蔡兰芳道:“我对马韭。”玉芝道:“骨碎补一名猴姜,那是人所共知的。这‘马韭’二字有何出处?”兰芳道:“陶宏景《名医别录》,麦门冬一名马韭,因其叶如韭,故以为名。”琼芝道:“姐姐既看过此书,大约李责力所修《本草》,自然也看过了。我出灯笼草。”白丽娟道:“这是国朝《本草》酸浆别名,又叫红姑娘。”
亭亭道:“我对钩吻的别名火把花。”众人齐声喝采。宰玉蟾道:“我出慈姑花。”戴琼英道:“我对黄芩别名妒妇草。”田舜英道:“我出钩藤。”印巧文道:“茜草一名剪草。”素云道:“以剪对钩,又是巧对。”章兰英道:“我出金雀花。”阳墨香道:“我对淡竹叶的别名竹鸡草。”洛红蕖道:“我出千岁。”
钱玉英道:“我对万年藤。”芸芝道:“这个对的字字雪亮,与灯笼草都是一样体格。”
只见投壶的林婉如八人、打秋千的薛蘅香六人、下象棋的秦小春六人、打十湖的余丽蓉四人、掷围筹的史幽探四人都走过来,众人让坐。问了详细,都道有趣。紫芝道:“幸亏昨日舅舅又添了几百张椅子,若不早为预备,今日被诸位姐姐这边聚聚,那里坐坐,只好抬了椅子跟着跑了。”
婉如道:“俺先发发利市,出个金星草。”姜丽楼道:“梨花一名玉雨花。”
锦云道:“以玉对金,以雨对星,无一不稳。”秦小春把崔小莺袖子一拉道:“我出牵牛。”崔小莺两手向小春一扬道:“我对丹参的别名逐马。”紫芝道:“你对逐马,我对夺车。”引的众人好笑。花再芳道:“妹子因小春姐姐‘牵牛’二字,忽然想起他的别名,我出黑丑。”紫芝道:“好端端为何要出丑?”
素云道:“这个丑字暗藏地支之名,却不易对。”燕紫琼道:“茶有红丁之名。”
众人一齐叫绝。田凤道:“茶是紫琼姐姐府上出产,自然有此好对。”邹婉春道:“桂州向产一草,名唤倚待草。”枝兰音道:“玫瑰一名徘徊花。”兰芝道:“倚待对徘徊,这是天生绝对。”施艳春道:“我出苍耳子。”吕瑞道:“我对白头翁。”
米兰芬道:“敝处蔷薇向有别种,其花与月应圆缺,名叫月桂。此花不独我们智佳最多,闻得天朝也有此种。”闵兰荪道:“温台山出有催生草,名唤风兰。以此为对。”紫芝道:“请教‘催生’二字怎讲?”兰荪满面通红道:
“你说甚么!”蒋丽辉道:“兰荪姐姐莫说闲话,请教兔丝是何别名?”兰荪想一想道:“记得兔丝又名火焰草。”薛蘅香道:“我对金灯花。”众人一齐叫好。
柳瑞春道:“三春柳一名人柳。”董翠钿道:“我我我对佛桑。”紫芝道:“他又结巴了!”郦锦春道:“苜蓿一名连枝草。”魏紫樱道:“我对袁宝儿所持的。”众人听了,一齐称妙。掌乘珠道:“袁宝儿所持的虽叫合蒂花,但原名却叫迎辇花。”周庆覃道:“我对连翘的别名摇车草。”紫芝摇头道:
“这个对的无趣。”吕祥道:“我出生榆别名玉豉。”余丽蓉道:“五加一名金盐,以此为对。”蒋春辉道:“小莺姐姐言丹参一名逐马,但除逐马之外,可另有别名?”潘丽春道:“还有奔马草。”董珠钿道:“隔虎刺一名伏牛花。”
哀萃芳道:“三奈一名山辣。”蒋月辉道:“泽兰又叫水香。”
只听外面有人赞道:“这个可以算是绝对。原来你们瞒着我们,却在此地做这韵事。那个骗我镯子的可在这里?”众人看时,原来是讲算法的董青钿六人、品箫的苏亚兰五人、垂钓的唐闺臣五人,都进来让了坐。青钿向紫芝道:“我那镯子通身尽翠,百十副还挑不出一副,最是难得的。姐姐如留自戴就罢了,设或赏给女档子,我可不依的。”紫芝道:“妹妹何不早说?”玉芝道:“刚才我见紫芝姐姐将镯子交给丫环,命人送给宝儿、贝儿,果然被你猜着。”青钿道:“把这好东西赏给他们,怪可惜的,我明日给他二百银子,务要赎回来。”宝云道:“紫芝妹妹替我照应,既得了彩头,还该有始有终。这里挤的满满的,不知还有几位在别处,何不替我邀来,都在一处顽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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