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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补偿给我什么？”他问。柏钧倒是真的被他问住了，他忍着那股酸涩，装出来体面的样子：“我家里还有几副你应该会喜欢的画，明天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季珵问：“就这个吗？”柏钧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的似的，不再开口，等着季珵的下文。季珵说：“你长我十岁，把你欠我的十年还回来吧。”“你横行霸道地扭转了我人生的航向，”季珵面色冷淡：“又这么晚才带着一身麻烦的出现，之前那么久，你都跑哪里去了？”又到了十字路口，柏钧在雾气弥漫的清晨下车，四处都是车鸣声，但是他却什么都看不见。敲开他车门的人拉住他的手，示意柏钧跟他走。“你才是不要太霸道。”柏钧反驳道，嘴角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我总不能找未成年人谈——讲讲道理，大学生。”“那你在跟谁谈？”季珵平静地说：“趁今天有空，都一起聊一聊吧。你的那些‘麻烦’。”柏钧感觉跟这人说话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的，他还没有从刚才那几近于表白的话中缓过神来，迎面就要谈这不想面对的话题。他一向是自诩为一个成熟体贴的情人的，同人在一起时便开开心心地和人享受这段相处的时光，绝不会煞风景地提到别人毁坏气氛。过去的时候他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也都颇有这点成年人的默契，但是季珵不是，他的脑回路和行事风格都像一台推土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柏钧回避的东西推到他的面前来。“……现在的问题是祁霁不肯分手。”柏钧说，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来，看到季珵皱起的眉头，解释道：“咬一下过过干瘾，我在戒烟，最近已经不太抽了。”和人坦白自己的软弱和受制于人还是让他觉得如芒在背，但是想起来自己在季珵面前丢过的脸，现在的这点难受也不显得特别突出了。他也能察觉自己的变化，在最初的时候也曾经因为警觉而逃避过一段时间，但是时至今日柏钧已经想得很清楚，谈感情就跟做生意一样，想要自己什么也不付出就得到别人的心未免太过于妄想。想通了之后他也不再扭捏，坐到他这个位置最常做的事就是决策，只要利益足够动人，柏钧也不吝做个别人眼中疯狂的风险投资者。“我试探过他，结果不太好。”柏钧将烟捏扁：“所以现在我必须要先稳住他，不然我担心他会再做出上次那样的事，抱歉。”开了头，接下来的话也就好说了，柏钧跟他说：“祁家三代都盘踞在海市，政府里面许多官员都跟他们家有牵扯，给当红的候选人送选举资金是他们的惯用手段，等他们推的人上去了，也就不得不回馈给自己的投资人一点‘内部消息’。之前那件事闹得那么大，把祁霁搞进去审了一天一夜，最后不还是好端端地放出来了？这还是在他有谋杀指控在身上的时候。”季珵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会才说：“所以你为他准备了别的？”柏钧的眉眼弯了起来，忍不住笑着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大学里出来的小朋友会建议我直接找‘正直的警察叔叔’之类的。”季珵避开了他朝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撇过头不耐烦的样子，动作却只是象征性的幅度：“我不是柏璇，不要那样叫我。”“之前我就发现了，你好像一直很看不上我妹妹。”柏钧突然压低声线，他装出一点生气的样子：“在她哥哥面前，好歹装装样子吧？”季珵眉目冷淡：“这不是你自己纵容的吗？”柏钧眨了眨眼：“什么？”“看柏璇对你的那个老情人的态度，你恐怕连当初祁霁在你家的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都没跟她说。”季珵说：“所以她才能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地一心只想学习，觉得自己学成了就能回来帮你。”“她还只是个小孩呢。”柏钧本能地反驳他：“这些事告诉了她又有什么用？”……那种敢率先一脚踢上男人肚子打群架的暴躁女人，季珵想，“还是个小孩”。他不打算去管这人厚的没法脱下来的妹控滤镜，只直截了当地问：“那你呢？”柏钧像是没有理解他的问题。“你一个人面对这些，连个说的人都没有，不觉得难受吗？”季珵低声问。像是三十年来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一样，柏钧愣了好久，才像是被春风吹皱的湖水那样笑起来。“没办法呀，我是哥哥。”他说：“长兄如父，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他这么理所当然，像是之前受过的那些伤害都微不足道一样，连之前迫不得已向季珵坦白时，他都将那些沉重的经历说得轻描淡写，不在客观的事实描述外加任何个人的感受。任由季珵一个人站在时间的这段，去揣摩当时年轻的柏钧在面对这样家破人亡的惨剧时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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