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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1页）

&esp;&esp;江心拆开红包，眼泪又浮了上来，江父江母估计把手上的钱都给了她，一沓闻着有些干燥味道的大团结，还有好多零碎的小票子，估计是江母糊火柴盒换的钱。

&esp;&esp;因为小面额的票子太多，霍一忠和江心二人数到太阳完全落山才数完，加上霍一忠的红包，竟然有四百多块钱，都是江父江母对这个女儿的心意，江心恨不能现在就塞回他们的口袋里去。

&esp;&esp;江心把自己的旧袋子翻了个底朝天，除了自己原来的那笔钱，竟然还有两百块钱，是小哥江淮的，用半张旧报纸包着，放在那个破洞夹层里，里头还有一百斤全国粮票，也不知道他是去哪里换来的。

&esp;&esp;“收起来吧，财不外露。”霍一忠替她挡着对面乘客的视线，手上动作很快，把钱全都叠好，塞到她包里，又把她的泪擦干，“不哭了，一到驻地就发电报回去，好让他们放心。”

&esp;&esp;天要黑了，霍一忠站起来去另外的火车厢装两壶热水，等回到座位上，江心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鼻头和眼睛还是红红的，霍一忠有些心疼，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esp;&esp;过了一阵，天完全黑下来，火车车厢没开灯，在黑暗中，两人吃了个烧饼，当是晚餐。

&esp;&esp;在夜幕掩饰下，霍一忠终于敢把那只小手攥在手里。

&esp;&esp;“欣欣，往后，我也想叫你欣欣。”霍一忠的声音很轻，在她耳边响起。

&esp;&esp;江心吸吸鼻子，刚哭过一回，有些鼻塞，她靠在霍一忠身上，像只柔软的小动物，想了好久，霍一忠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然后江心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心心”，鼻囔囔的嗓子有点哑，有点像撒娇：“要叫这个。”

&esp;&esp;霍一忠握紧手里的那两个心，

&esp;&esp;天一亮，车厢内就热闹起来，有人聚在一起吃花生瓜子，玩纸牌，就着一壶水吹个半天的牛。

&esp;&esp;江心和霍一忠不和人搭话，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esp;&esp;有人过来找霍一忠借火抽烟，霍一忠递给对方一盒火柴，过一会儿又接回火柴。

&esp;&esp;找他借火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脸色有点黄，瘦瘦的，脸皮耷拉，一笑起来很多褶子，很会和人聊天的样子，借了火，就搭上了话，一屁股坐在他们夫妻对面的木椅子上：“兄弟当过兵吧？”

&esp;&esp;“嗯。”霍一忠没隐瞒。

&esp;&esp;“当兵好，在部队好。”那男人伸出手，和霍一忠握手，“我姓王，年纪应该比你大，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老王哥。”

&esp;&esp;江心见有外人在，就坐直了身子，朝着对面的老王哥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esp;&esp;霍一忠此时却把手搭在她腰上，没放开。

&esp;&esp;“兄弟刚结婚吧？媳妇水灵啊。”老王哥吐出一口烟，笑嘻嘻的，脸上褶痕大小不一，都很深。

&esp;&esp;霍一忠本就不是话多的人，面对陌生人，他的警惕心跟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对，刚结婚。”

&esp;&esp;“这是要回家探亲吧？”老王哥那劣质的烟圈一个接一个地吐出来，特别呛鼻，江心忍不住朝眼前的空气轻挥了挥手，那人却跟没看到一样，继续吐烟圈。

&esp;&esp;见人家不理他，老王哥继续说：“我原来也当过兵，就在省城，当了三年义务兵，退役就返回原地，现在也就只能在镇上当个民兵队长了。”

&esp;&esp;通常在火车上，这么一吹牛，对面的人看他眼神就会热烈起来，顺势和他攀谈，给他递烟，请他吃点东西，谁知道今天遇到两个愣头青，竟然不接他的话，老王哥有点没趣，自顾自找话：“还是当兵好，吃住都是国家的，哪像现在，一个月十五块钱的工资，肉都吃不起。”

&esp;&esp;炫了一把自己的职位，还炫了一把自己的收入，现在多少人是没有国家工资的，吭吭哧哧一个月赚不到十块钱的大有人在，民兵队长还能抗枪，那还不让人羡慕吗？

&esp;&esp;且不说他的话真不真，江心对他就没了好感，这人说起来话，听着就是真正的兵油子。

&esp;&esp;霍一忠没留他：“老王哥回自己座位吧，我爱人闻不得烟味。”

&esp;&esp;老王哥脸色一僵，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识趣，民兵队长和十五块的工资都没打动他，往常这时候都有人开始找他打听怎么过兵检了，他站起来，脸上不好看：“小老弟还是年轻啊，你这要是在部队，我手下的兵，早就被打趴下了。”他看霍一忠虽然高大，但还年轻，以为他是个只当了几年兵的新兵蛋子，就想耍耍老兵威风。

&esp;&esp;霍一忠没有站起来，一双眼盯着对面那个老王哥，老王哥被看得抖了一下，烟灰掉在裤腿上，霍一忠眼神狠厉起来时，还是很怵人的。

&esp;&esp;什么玩意儿！老王哥哼了一声，看他们夫妻一眼，回去自己的座位上了。

&esp;&esp;江心去握霍一忠的手，霍一忠这才摁下自己的杀气，拍拍她的手背。

&esp;&esp;一个上午过去了，中午他们把鸡蛋吃完，吃了两个烧饼和一点饼干，下午和人玩了一下不算钱的纸牌，天就黑了。

&esp;&esp;连着两天没洗澡，江心去厕所里用冷水打湿了帕子，把一些出汗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出来的时候，看到早上来搭讪的老王哥正和一个列车员说话，背着她，听不清楚在讲什么，江心想，这人不会要找他们麻烦吧？

&esp;&esp;回到座位上，江心就把那个老王哥的事情说了，霍一忠让她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esp;&esp;到了半夜，两人还是靠在一起睡，江心手不老实，又趁机捏了一把霍一忠的手臂肌肉。

&esp;&esp;到半夜例行检查的时候，两个列车员拿着刺眼的白色电筒过来，后头还跟着两个背着枪的列车公安，两人敲着铁棍，有些粗鲁：“这节车厢的，查票查票，别睡了！都起来，查票！”

&esp;&esp;车厢里的人被这阵强光刺醒，纷纷伸手挡在眼前，窃窃私语问怎么了，难道有逃票的吗？

&esp;&esp;霍一忠也被吵醒，坐直，把江心挡在后面，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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