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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都是躲不开的。”阿团攥个杯子闷头抠来抠去。“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阿团眼珠子转转，轻轻摇了摇头。“我有。”郑旭盯着她乌黑的头顶：“今年腊月我便到归期了，我知道你也是那会儿出宫。”对面依旧没反应，他继续说。“我走的时候可以带八个睦亲使。”阿团僵住了，他说了，自己必须要面对了，可她还没想好。“那不都是皇上挑选的吗？皇上挑的一定都是很好的。”阿团急忙抬起头回答：“腊月走，路上冷不冷啊？别再出什么事了。”若她不接话，郑旭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开口，好在她接了。“出了北国境内，往南走，入了南国便好了。”郑旭解释：“南国的冬天没有那么大的雪，一整个冬天不过之下一两场，时不时会下几场雨。不过最多的还是艳阳天。”“你想去看看吗？”终于问出来了。阿团又开始扣杯子：“想啊，等你回去了。我去找你。”眼看对面的人表情凝固，眉头紧缩。阿团狠狠心摊牌道：“皇上体恤我这些日子辛苦，提前给我办好了出宫文书。我现在已经不是宫女了，有些事情自然就办不成了。等到了翌阳城门，你就把我和小山放下了吧，我们去找我师傅。你是好人，祝你回去以后一切顺利。若是有空来北国，记得去我师傅家寻我。我们还是要好的朋友……”阿团的嘴一张一合，将些事情颠来覆去说了老半天。“你累了吧？那我先走了。”阿团起身，步子刚跨出门边，脸上就落下泪来，这就是画本子里说的有缘无份吗？真痛啊。郑旭听了一整晚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从黑夜到天明，他脑子一片空白。楼下传来人声，他摸索着要起床，下一秒便听见雨打棚顶的彭彭声。暴雨忽至，看来是走不了了。他又躺下去，脑子缓缓转动起来，他开解自己：是梁同舟的好心造成如今的局面，不是阿团刻意为之。无妨无妨，若他有心，归国队伍中多带一人亦可。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当下最要紧的是先回去见到引归使，从他那里探听些南国的消息，以作应对。思及此，郑旭下床略作梳洗唤来小二。“这雨几时才能停？”“哎呦客官，这我哪里知道嘞！”小二笑着解释，见郑旭一脸不快，又补充说：“往年啊都是连下两天大雨，隔几日再下两场，之后便是大晴天了。不过这雨停了不能即刻上路，路滑得等两天。”听到这里郑旭脸上的神色才稍稍和缓些：“拿些吃的上来。”门被关上，隔壁贴着墙偷听的阿团悄悄喘了口气回到桌边。待在这里，心怀愧疚地日日相对她也觉难挨。好在接下来几日郑旭都独自待在房中用饭休息，两人竟然一次面都没碰过，只有小山在两个房间里窜来窜去，今日睡在这边明日窝在那边。就这样保持缄默直到翌阳，两人在城门处分开。满城的人，熙熙攘攘，郑旭驾马往皇城去，阿团牵着小山走向另一边的小巷。陈德顺早就收到了信，这天阿团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饭香味儿。“禄哥哥！”“小山弟弟！”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又搂又亲。从包里掏出来玩具玩的欢快。“团儿回来了，呀！怎么瘦了那么些！”师娘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见了阿团瘦成这样，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就在这住下了，把这当自己家。赶明儿师娘再给你说门亲事，寻个好夫婿。咱们就只管过好日子了！”阿团一路上都没怎么哭，就算哭了也只是悄悄的小声而短促地哭几下。现在被人一抱一搂，柔声细语地安慰，忽然就憋不住了：“师娘——”两个人在院子里哭的眼睛发红，陈德顺和小德子提前下了工，拎着卤子和零嘴回来时看见的就是她们站在院儿里痛哭流涕的画面。小德子冲上前去，站在阿团面前：“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给哥说，哥去揍他！”曲婉一把拍开小德子，摸摸眼泪：“别胡说，我们这是高兴。”晚饭吃的热热闹闹，陈德顺多喝了两杯，睡觉时两腮通红。曲婉在另一间屋子里照看孩子，阿团和小德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聊天儿。“德子哥，你和师傅现在干的怎么样？钱整的够花吗？”“要是别人我就说还行。但在你面前，我就实话实说了。师傅年纪慢慢上来了，我脾气不行和人处的又不会。师娘看病吃药欠的钱还没还完，禄儿哥现在要念书将来还要娶媳妇。这日子过的也就那样，就靠这座宅子撑点面子了。”小德子抱着双膝幽幽叹道：“出来的日子也不比在里头好多少。是自由了一些，可也确实累人。每日还要担心被人识破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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