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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长公主还没见过自己儿子这个样，在一旁瞧得有趣，并未发话。“昭穗这糕点做得实在好吃，若不是顾忌待会儿有宴，本宫真想再吃一个。”临川让闻昭穗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对仙豆糕赞不绝口。闻昭穗见仙豆糕合她胃口，遂放下心来，话语轻松，“怕您嫌腻我便没放太多砂糖，都是食材本身带的甜味。现下暑气也逐渐退了，仙豆糕能放得久些，等中秋我再给您送月饼。”长公主的注意大多在闻昭穗身上，和她叙起话来。“长公主殿下，此为我们尔雅诗社一同绣的生辰礼，望您笑纳。”池菁抱着一个狭长木盒走上前笑道，全然不复方才对闻昭穗冷嘲热讽的模样。尔雅诗社？池宥好像提到过。临川长公主命婢女拿出展开，原是一副刺绣长卷，上面是栩栩如生的洛邑夜景。长公主连说了几声“好”，问询起她们的家世名姓。池菁坐回玫瑰椅，脊背端正如尺，目光停留在上首那盘方正的仙豆糕上。闻昭穗若是凭侍女做的吃食一而再再而三惹人关注，这种行径令她当真不齿。“‘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长宁郡主的侍女擅于做膳食糕点，也时常送到学宫，今日看来确实如此。”池菁对长公主谦逊，对着闻昭穗还是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想要当众拆穿她伎俩。素馨诧异微微皱眉，半夏脸上的不满更为明显。静和莫不是在开玩笑？她们哪儿能做出这样的美食？方才和池菁一同献礼的尔雅诗社几人目露怀疑，显然也是不信闻昭穗一个胸无点墨的便宜郡主能做出如此精巧新奇的糕点。反倒是几年前和闻昭穗最不对付的王媵嫆小声说道：“也不一定啊，我看……”“你懂什么？”池菁打断她。闻昭穗再次体会到京中贵圈对外人的抵触排斥，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周盼那样温和好相与。不过这个池菁实在烦人。“静和郡主去过我宫里？”闻昭穗先对斜上方的长公主笑了笑，复又侧头问池菁。“你这话说得有趣，我无事怎会去你宫里？”闻昭穗作恍然状，“那便是了，静和郡主说得煞有其事，我还当你去了我宫里小厨房，亲眼见了我的侍女做菜呢。”临川长公主虽不拘小节，但也不是不清楚年轻女郎的心思。本想出面为闻昭穗说话，现下看来并不需要了。她那闺阁好友确然有个不吃亏的厉害姑娘，从前用武，现在用智。反观而池菁这孩子，被郡王府教得太过清高自傲，非长远之计。池菁脸色一红，继续道：“你跟我绕一堆有的没的，莫不是心虚？”“长公主吃过糕点许是会有些干，长宁给您做个饮子吧。”闻昭穗无视池菁，起身看到临川长公主杯盏的茶所剩无几。长公主心中赞了闻昭穗不卑不亢，点点头，“昭穗细心，桑枝，带着郡主去本宫的小厨房，记得给郡主打个下手。”“是，郡主请随奴婢来。”闻昭穗对长公主行了个告退，转身路过池菁时顿住，也学着池菁之前的模样低着头看她，似笑非笑开口：“静和郡主记着，我这回是专门给长公主做饮子，和你那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没有干系。不过我想了想，你一会儿还是和我赔个礼道个歉比较好，不然我心里不舒服。”未等池菁说话，她就走出了花厅，留下池菁面色精彩。这回闻昭穗做吃的有长公主的侍女在旁，也不会有何猫腻。她忽地有种不安之感。“走吧，本宫去前面看看都有谁来了。”闻昭穗走了，长公主也觉无趣。小厨房。长公主院里的厨房比她清居殿的还大。闻昭穗觉得自己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在各种机缘巧合下摸进厨房，她管这叫天意。“长公主平日会喝牛乳做的东西吗？”做饮子之前闻昭穗还不忘问清楚。“回郡主，我们长公主喝的。”“成，你在旁边歇着就好，做奶茶不麻烦的。”侍女站在一旁好奇地往瓷锅里瞧，奶茶？这是什么饮子？闻昭穗将先白糖和祁门红茶放入，小火慢炒，白糖融化呈现焦糖色，冒出细小的泡泡，带蜜的茶香迫不及待散开、蒸腾。随后加入少量清水。水烧开后倒入牛乳，白色牛乳染上茶色，奶香混合茶香迸发，侍女不由吸鼻子。待牛乳滚开后捞出茶叶，奶茶底便做好了。“火关了将奶茶先晾着即可，再帮我拿过来些黑糖和木薯粉。”闻昭穗简单尝了口味道，很正。奶茶有了，珍珠当然不能少。香味逸出小厨房，微风细雨般融入外面的空气。就连院子里的下人也忍不住凑到门口细闻，到底是什么食物如此香浓？黑糖、木薯粉混合煮成胶状，揉成光滑面团再搓条切块，最后团成小球裹上生木薯粉下锅。珍珠煮熟后捞出放进凉水。团珍珠是个时间活，闻昭穗便发动了小厨房所有人一同做珍珠。不一会儿就在盆中堆成了小山。出于对奶茶这种大众饮品的自信，闻昭穗做了许多茶底和珍珠。然而随后在宴会上的炙手可热仍是出乎了她意料。不仅是临川长公主，珍珠奶茶横空出世就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大家的心，姑娘、贵妇、孩童……乃至几个官人都忍不住品尝。以至于后来她又去厨房煮了一锅奶茶，和宴席的菜肴一同端上桌。当这特殊的饮子顺滑入喉，就像是最上等的丝绸在舌尖起舞。温和牛□□织浓郁红茶，醇厚悠长。清苦与甘甜、奶香和茶香，加上焦糖独有的气息，有种日落黄昏的安定之感。当软糯弹牙的黑糖珍珠入口，更是将奶茶的风味推向极致。粒粒饱满、爽滑微甜有嚼劲，玲珑晶莹如同黑珍珠。“殿下是请了那家酒楼做宴？我竟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东西。”“还有吗？我还想……再来一碗。”“娘亲，这个东西喝着又像奶又像茶，好好喝！里面的圆子也太好吃了！”“甜而不腻，茶香回甘，甚好。”……大家讨论起桌上的饮子，临川闻言笑道：“这哪里是厨子做的，本宫府上可没这能人。都是长宁将才亲手煮出的，名为奶茶。”闻昭穗再次成为女眷席中的焦点，她落落大方站起身感谢长公主抬爱，不骄不躁。她知道长公主这是在给自己撑场面。众人惊讶，没想到将军府和崔府解除婚约过后，长公主对闻昭穗的亲近更胜以往。就连崔修远来向长公主敬茶时，也专门走到闻昭穗席前问好。真乃奇事，奇得……令人摸不着头脑。敢情这退婚之后两家关系反倒更进了一步？若是长公主都与长宁郡主走得近，那闻昭穗日后在京中的身份可是要再抬一抬。“对了，你给我的赔礼道歉呢？”闻昭穗还记得午宴前说过的话，偏头对左侧的池菁道。喝了口奶茶，慢悠悠等着她道歉。池菁的脸色从开宴就挂不住了，奈何这回是她误会在先，且闻昭穗当着长公主的面说了道歉一事，她还不至于抵赖不认。可这毕竟大庭广众……还好宴席热闹，饭菜一盘接一盘地上来，没多少人听到。“是我误会了，不该……贸然说你。”池菁声音细若蚊吟。“就这？”太敷衍了吧。“……抱歉。”池菁艰难开口。闻昭穗哼了一声，转过去继续喝奶茶看伶人在高台歌舞，是后世早已失传霓裳羽衣舞。舞姿飘逸如流风雪回，广袖挥舞似弱柳扶风。随着筝笛声渐大，由柔转刚，鸾凤起舞。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曲”，又不见我诗云“曲爱霓裳未拍时”。舞毕宴罢，到了该走的时候。宾客陆续告退，闻昭穗走得慢落在后面，听到了身前的训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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