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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情殇（第1页）

夜无痕长长地出了口气，想把满心的猜疑和恐惧全都吐出来。然而，疑虑恐惧怎能轻易消除，他的“认定”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鸿雁妹妹已经丢失了十几年，不知道后来的境况如何，她就不能流落到富裕之家吗？她即使依旧穷苦，因为长得非常漂亮，就不能被活阎王看中娶为夫人吗？他不敢再想下去，若果真是这样，就太残酷太可怕了……

两支巨烛在燃烧，融化的蜡油如泪水一样长长地流下来，发出的光亮也在不停地抖动。房间里静得可怕，令人惊悚，身在其中，就是不吓死也要被惊疯。

夜无痕心中惶恐，满脸怒容，朝着小夫人喊道：“不，你不是我妹妹，决不是我妹妹！决不是！决不是……”他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可怕的事情，更不敢承认这个可能又可怕的现实。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在矛盾中苦苦地挣扎。

惶恐中，他一眼不眨地看着鸿雁女子的面容，觉得俊俏的容貌里似乎有自己的影子，哪里长得相像呢？他逐一端详着脸型和五官，觉察不出哪里像，和自己没有相似之处，看看面容，还是有自己的影子。他的心跳得更快，神色更加惊慌，还在一眼不眨地看着小夫人，希望她的容貌和自己截然不同，看不出有一奶同胞的迹象。哪知道，事与愿违，他越看小夫人的面容越像自己，本来觉得不像的五官也都变得和自己酷似。

夜无痕更加恐慌，壮实的身躯抖个不停，眼里有了泪水，身子一软坐在地上。“鸿雁？你是鸿雁？你真是我的鸿雁妹妹吗？真的是吗……”他神情呆滞，不住地询问着，更确切地说是在自问，却无法自答。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又无法逃避很有可能的现实，这种事情太可怕了，恐怖得会让人发疯。

小楼外，雷声隆隆，震撼着漆黑的世界；闪电阵阵，撕裂着漫漫夜空；暴风雨如同瓢泼一般倾倒着，正疯狂地冲击大地；树木被撕扯摇弋，花草被摧残得倒伏于地。屋内，烛光在雷电震撼下颤抖着，本已恐怖的气氛变得愈加阴森可怕。

夜无痕看着死去的小夫人，一声怒吼：“不，你不是我妹妹，我妹妹早就不知去向了，决不会还在双河县。”他在极力否认，在自我安慰，随即一声哀叹，“唉，我这是怎么了，非要把仇人认作亲人呢，真是庸人自扰，多虑了，多虑了……”

他稍感轻松一些，还是无法消除心中的惊疑和恐惧。他瞥了一眼血泊中的女子，焦虑又起，妹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呢，小鸿雁已经不知去向，也可能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双河县境。退一步讲，她即使丢到远离家乡的地方，长大后就不能回来寻找亲人吗？就不能被活阎王看中收纳为夫人吗？很有可能，都有可能。

夜无痕看着鸿雁满是污血的身子、沾染血迹的面容、那双恐惧的眼睛、好像还在惊叫的嘴巴……那颗刚刚松弛一点儿的心又紧绷起来。他目光里满是畏惧的神情，急忙从小夫人的面容和身体上移开，泪水不停地流下来，一声哀叹低下头去，满脸都是痛苦之情。“不，你不是我妹妹！我程家和活阎王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她怎么会嫁给这个恶魔呢，决不会！我妹妹决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怒容满面，极力地否认着，奋力地挣扎着，急欲摆脱可怕的念头和无法忍受地折磨。

“嘎啦啦——”一声惊雷震得房屋微颤，烛光随之晃动，烛泪迅即流淌。可怕的“地狱”充斥着阴森恐怖的气氛，令人震惊，无比惶恐。

夜无痕被雷声惊动，又为眼前的鸿雁女子恐惧不安，十分焦虑，自己的妹妹真不会嫁给阎家旺吗？这很难说，也很有可能，小鸿雁丢失的时候才三岁，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家仇早已淡漠，不会再记得了，她怎能知道嫁的是仇家，又怎么会知道夫君是杀害爹娘的仇人呢。这种可怕的事情并非不可能，其实夜无痕也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在极力回避，也必须回避。这件事情太可怕，太残酷，他不得不这样，也必须这样做。

夜无痕哀叹一声瘫坐在地上，满脸都是凄苦之容，内心翻涌着绝望的神情，这个鸿雁小夫人真是自己苦思苦寻的妹妹吗？难道日思夜想的鸿雁妹妹已经死在他这位亲哥哥刀下？“不，你不是我妹妹，我决不会杀害妹妹，决不会！决不会……”他绝望地喊叫着，泪水在随意流淌，饱含着惶恐与哀伤。他面对这件可怕的事情，也是可能的现实，无法接受，更无力承受。十几年来，他苦寻苦找，睡梦里都在期盼和一奶同胞的妹妹重逢团聚，哪会想到发生了这种恐怖的事情，尽管还没有定论，滴血的心灵也依旧被刺痛。

夜无痕自小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寻找妹妹，这些年来饱受苦难，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甚至死亡的威胁，始终矢志不移，决心要找到离开人世那一天。对此，他无怨无悔，只盼望能尽快和妹妹团圆，能挽回自己的过错，抚平受伤的心灵，让程家更有希望，也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然而，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是极其痛苦又非常恐怖的噩梦，难道他寻找妹妹十几年，就落得现在这样的结果吗？难道还要在他伤痕累累的心里再撒上一把盐吗？丢失妹妹已经让他心痛不已，要是果真意外杀了自己的亲妹妹，他将无力再活于世上，一定会自裁向妹妹赎罪，向死去的亲人们谢罪。

随缘洞里的预示——“缘中定”，又闪现于脑海，夜无痕不承认命运，又似乎正被命运主宰。他在不停地流泪，在连声哀叹，心中痛苦悲愤不已，难道这就是命运所决定的吗？他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呀？程家为什么如此悲惨？他非常痛苦，又极其不平，有生以来从没有做过亏心事，苍天不应该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爹娘是本本分分的普通百姓，更不该对程家如此绝情。

假如这个鸿雁小夫人是他的亲妹妹，真是万分残酷，恐怖至极，无疑是对夜无痕无法言表地打击，一定会把这个勇猛的汉子、狂暴的“雄狮”，彻底击垮。

夜无痕被恐惧和痛苦的情绪折磨着，无法接受这个可能的现实，不敢再想这件极其残酷的事情。他牙关紧咬，脸在扭曲，全身心燃起了熊熊怒火，驱散了满脸的凄容，又现出“雄狮”狂暴的神情。他猛地站起来，紧握钢刀来到阎家旺尸首跟前用力猛砍，把内心的痛苦和仇恨发泄在死去的恶魔身上，以减轻内心的伤痛。

没有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恶霸造成的，活阎王害死他的父母，“雄狮”被天大的仇恨折磨了十几年，现在又发生这种意外的残酷之事，难以承受。事情已然这样，无论是真是假，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都无法否定，会倍受折磨。残酷，实在残酷，在极其残酷的现实面前，“雄狮”怎能不愤怒异常，怎能不焦躁疯狂。

转眼间，活阎王的尸首体无完肤，难以辨认。夜无痕收住钢刀，不敢再看床上那个令他惊悚伤心的女子，颤抖的双手抓起床单把鸿雁遮盖得严严实实，心里一阵疼痛流下泪水，急忙转身跑下楼去，迅速逃离恐怖血腥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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