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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一屋子的人,吴王鹏在夜色下微叹一声,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转身进家门那瞬间,他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重新挂起招牌的纯良微笑来,
他知道老爷子最喜欢他这个模样。因为外貌并不出挑,像章泽那样的孤傲风并不适合他,很容易让他看上去泯然众人。所有的神情里,唯独似笑非笑的最适合他的五官,能让他不出奇的眉眼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第一时间给任何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纯粹用外貌去拼印象,家中所有的表兄弟表姐妹都做得比他出色,这是先天的优势,母亲五官的优良基因被父亲拖了太多后腿,以至于这种优势已经不能单纯用努力来弥补。他只能另辟蹊径,用性格去取悦老爷子,知道老爷子喜欢纯良的人,他便费尽心机让自己的言行举止透出纯良。加上一张甜嘴和揣度人心的本事,他这样亦正亦邪的姿态反倒越显得真诚,比张家那一窝回来后就努力装乖装淑女的小辈要吃香的多。
可以说在章泽出现之前,张家的第三代中无人能取代他的位置,和天生适合混迹官场的大表兄不同,他巩固地位的方式,纯粹来自于老爷子的宠爱。
屋内的情形令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张德松正在翻来覆去地把玩张素送他的那双亲手做的那套羊毛护具——一条护腰、一对护膝和一对护腕。护具的做工精巧、很轻薄,但内里贴近皮肤的一侧都是一看就暖和的毛茸茸的羊毛。这种东西在市面上绝买不到那么好的,亲手做……吴王鹏也知道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关键是这份孝心,吴王鹏扪心自问,自己母亲远不及大姨。
张德松似乎也很满意这套护具,张素在时他不好意思声张,等到人走了,就爱不释手地看。看得开心了,忙不迭戴在系在膝盖上,立时感觉一股暖意隔着几层衣料投进了心底。人老了,常受风湿困扰,孩子们平常虽然关心他,可也多是叮嘱他定期检查身体。只有大女儿张素,亲手给他做了这么个玩意儿,虽然不值钱,可那份心意,就从所有礼物中超然了。
张巧正握着遥控器看电视,不过心不在焉的,注意力还是更多放在老爷子的身上,见老爷子表露出喜欢那套护具的意思,便藏不住的不高兴。
反观张臻,同样是张家的儿女,她便很主动地跑去帮王妈妈收拾餐后的碗碟,哪怕是从吴王鹏这个立场来看,都觉得张臻比张巧可亲了不少。
母亲的性格他已经提出了许多次不满,可张巧总是认真听从坚决不改。现在看到这一幕,吴王鹏除了叹息自己命不好没投胎到一个聪明人的肚子里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
将大框架的玳瑁眼镜丢在洗漱台上,吴王鹏借着灯光打量镜中的自己。那一双眼睛失去了镜片的阻拦,内里埋藏了深不可测的阴郁。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太能摸清自己的想法,心思藏得太深,就连自己都骗过了。在张家的这些年,如果硬要让他回想自己的收获,那么只能说他学到了伪装和隐忍。
听到房门没有敲响就被推开的声音,吴王鹏微微一笑,知道进屋的是谁。
张巧的抱怨声已经透过浴室门穿了进来,尖尖脆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分明很娇俏的嗓音在他听来却多了几分刻薄:“真是偏心偏到太平洋去了,就那么一对破护膝,换走一枚白玉扳指!我的茶叶连屁都没换来,一克几百上千,想买都没地方可买,就夸个苦,提神?”
不过这毕竟还是在张家,张巧的抱怨并不大大声,她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发泄的场合而已。吴王鹏冲好澡刮了胡子,穿着浴袍一边擦头发一遍缓缓走出来,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母亲身上:“那么生气?”
张巧双手环胸,眼眶发红,委屈地哼了一声:“我气什么?我就是觉得不值。大家都送东西,你大舅二舅没被夸,好歹老头子知道替他们铺路搭桥。你大姨那个护膝不要说了,就是你二姨,老头子刚才也亲口让王妈妈把绣图挂去他书房,你妈我呢?一盒好茶费了多少劲才弄来,见人就给喝,没句好话就算了,刚才还说那种话!苦,不喜欢就不喜欢,联合外人给我难堪是要干嘛?”
吴王鹏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夸你?好话你自己都说尽了,邀功邀的人心烦,哪里还有那么心情去夸你?
不过这个话是不能说的,张巧哭天抹泪起来从不分场合,大过年的吵闹起来老爷子肯定要发火。对母亲的改变吴王鹏已经不抱希望,他漫不经心地安抚道:“外公那么好客,把你的茶拿去招待客人,也说明他喜欢你的礼物了。”
张巧怒气冲冲地吼他:“你把我当傻子啊?他要是真喜欢,还会跟那个叫章泽的一唱一和?你大姨把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带,她自己的儿子讨不了欢心,就认个干的回来和我们打擂。你再不当一回事,早晚死在他们身上!”
吴王鹏心中翻了个白眼。他和张巧不一样,讨好老爷子的目的从不是为了那些古董,他为的是得到更多事业上的便利,章泽受不受宠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更何况章泽的个性也挺对他胃口,想来想去他都找不到有什么值得自己念念不忘的黑点,他话锋一转调开了张巧的注意:“妈,你的敌意不能放在人家章泽身上,他再怎么受外公喜欢,也是个外人,外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偏向我们的。我的战场从来不应该摆在家里,就好像杜行止,他从小到大给外公带过几天?现在事业有成,外公照样对他刮目相看。我这个阶段,把事业做稳定才是正事。”
张巧抽了抽鼻子:“你大伯和叔叔也都不是东西,一边因为你外公还在奉承我们,碰上正事跑的比谁都快。上次让他们帮忙拦个贷款都做不好,能指望什么?你的事业只能靠你自己,妈也帮不了你。”
吴王鹏勾起唇角,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所以他现在,也确实是在靠着自己去拼嘛。之前看中的那块地没抢到手,被杜行止弄走了,他还一度失意。他没有杜行止的资金基础,爹妈也被办法给予太多的帮助,同是张家的外孙,这一点上谁也没有强过谁去。
要不是迫不得已,他真不想撕破脸,可谁让杜行止要来抢他的前途呢?资源就那么多,和气生财在很多时候,都是不适用的。
*********
夜色朦胧。
月光的银辉透过云层撒进窗棂,落在浅色的飘窗上,藤编的茶几和蒲团被蒙上一层光晕,这是个风格简约的房间——原木色的地板和家具,罗列了一整面墙壁的书柜,除此之外就是紧贴地面的一张大床,矮而坚固,任凭床上的动静如何惊人,也不曾因此出现过很大的噪音。
被子早已被团成一团踢到角落,灰色的床单皱巴巴的,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捏着它的一部分,随着身上人的侵略逸出难耐的闷哼。
“……啊……杜行止……杜行止……杜行止……”
杜行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大掌划过章泽滑腻的皮肤,从后腰的凹陷处伸进去紧紧地揽住章泽的脊背,再缓缓下滑,罩在章泽挺翘的后臀上。
章泽整个人如同被浸泡进温度适宜的热水中,茫然扣住杜行止的后背,脚尖蜷缩了起来,浑身开始颤抖。
杜行止一声闷哼,寻找到章泽的唇齿,含住,口齿灵活地挑拨起对方的神经。拍岸的波涛越发汹涌,临近界点时,章泽抽搐了一下,从喉中发出难耐的嗬声,头脑一片空白。
杜行止猛力挺了几下腰,死死地咬住牙根,盯着章泽的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凶意,直将章泽撞地头抵在床头,才后退几步将人拉回怀里。
他伏在章泽身上,胸膛贴着胸膛,附在章泽耳边喘着粗气。
章泽猫似的力道抵在他肩头,轻声抗议:“……不要了。”
杜行止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又在他的侧脸落下细碎的亲吻,含住他的下唇*了片刻,终于翻了个身从章泽身上下来了。
从床脚把被子勾上来,杜行止撸去保险套丢到垃圾箱,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意犹未尽:“才十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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