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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第 51 章（第1页）

冬瓜到达位于梅索公寓一楼的活动大厅。

大厅里没多少人，这个时间段，从窗口望出去，能看见夕阳红女团在楼前排演节目，一群穿花戴绿的老太太聚在一起，就像掉进了有一万只家雀的养殖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吵得人头都大了。

又来了，那种被监视着的感觉。

冬瓜站在窗户边上，无法分辨视线的来源，他继续拉上窗户的行为，从玻璃的反光上将身后的景象一览无余。

他背后左侧有两个大爷面对面坐在一张棋盘的两侧，右边有一男一女，站在绣球花架前，非常明显，男方正在向女方献殷勤，他的声音飘到冬瓜耳朵里，突然非常的耳熟。

“……哈哈哈，其实我前几天才过了70岁生日，人家都说我看起来不像70岁，像50多岁的……”

冬瓜回过头，带点诧异，那个正在夸夸其谈的男人正是自恋，正在向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士搭话，把真实年龄往大里说是他年过半百后的小花招。自恋对此总是振振有词，说50是道槛，50岁之前，把自己年龄往小里说，可以显得成熟；过了50之后，再怎么粉饰年龄，对女人来说都是老头一个啦，所以这时候就应该把年龄往大里说，给人一种没几年好活，但又回光返照式的精神面貌。

自恋搭讪的那位女士，冬瓜以前没见过，可能是最近刚搬进来的住户。她看上去跟自恋的真实年龄差不多大，裹着颜色很素雅的开襟毛衣，又怕冷似的在外搭了披肩，布料垂下来在，平整的叠在膝盖上，气质很安静，笑起来声音也不大。奇怪了，怎么她眼角的每一条皱纹舒展开，都像桃花堆叠在一起，眼睛也弯成两个月牙，不似一般老人眼里暮气沉沉。

冬瓜猛的吃了一惊，却又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大惊小怪。

他老伴走了好些年啦，生前是个说话声音很大、笑声也很大的爽利女子，他们扶持了一辈子，偶有争吵，但也很快过去了，冬瓜对自己这一生很满足，只求平安过完后面这些日子，就下去见早一步离开世上的旧识。

真是奇怪啊，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偏偏叫我在这个时候遇到。冬瓜突然羡慕起自恋来，自恋身上有种他早就失掉了的朝气，真奇怪，奇怪的老男人，奇怪的女士，站在一起，画面倒也登对。

冬瓜倒还没忘了刚刚感受到的视线，活动室里，除了沉迷对弈的那两人外，就是自恋和那位女士在，那么视线是来自于室外，会是楼前那群夕阳红女团里的某一人吗？

但又有什么理由来监视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呢？

冬瓜普通了一辈子，没道理晚年了周围才突然变得波涛汹涌、危机四伏。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他想，就算是有老年超级英雄之类的人物，那也应该是自恋或者教授这样的人，他们总能轻易得到周围人的喜爱，只有自己是平凡普通的。君不见，电影里的主人公通常都是豪气万丈的大丈夫，要不就是家国天下的智谋书生，从来没有让一个普通农民、或是工人担任总纲票房却很好看的例子。

所以啊，如果说周围被蝴蝶翅膀搅动了风云，那他一定也是在最边缘被风暴轻轻蹭过的石头。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冬瓜如此坚信着陪伴了他大半辈子、根深蒂固的的观念。

但短短二十分钟后，他坚信了大半辈子的观念就被人用力的推翻了——像是掀桌后，又给他鼻子上来了两拳，两只小蜜蜂从他的左耳朵钻进去，又从右耳道里飞出来。嗡嗡嗡，蜜蜂的声音吵死了，却像在对他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没什么事物是永恒的，再怎么漂亮的小伙子也会衰老，身体散发出令人厌恶的老人臭，被下一批年轻人绕道走。

“你说什么？”冬瓜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内容，于是自恋又向他重复一遍，严肃的口吻，严肃的表情。

“这位曼玉女士告诉了我一件奇妙的事情，”自恋先是把他在活动大厅搭讪到的女士介绍给他们，然后说道，“实际上，除了我们三个之外，这位美丽的女士也被人窥探着生活。”如果自恋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要这么亮晶晶的盯着曼玉看，冬瓜还会多认真听一会他放的厥词。

“没错，在座的四个人……”自恋伸出四根手指，举在空中，“都有过受到了监视的感受，那么这就不是一种巧合。”

“那么我是否可以大胆的推测，在我们这栋公寓楼里，正暗地里进行着一起针对老年人为目标的犯罪活动！”

短暂突然的会议结束后，冬瓜强行把自恋堵在门口，无视了他想陪曼玉下楼的渴望眼神。

“你老实告诉我，”冬瓜锐利的眼神盯着他，两道浓眉扬起，“你不是在这玩‘贼喊捉贼’吧？”

自恋是有前科的，并非法律意义上的‘前科’，而是说他这个在道德上，不是那么的规矩，非常灵活，不拘小节。这绝不是什么夸人的话，而是冬瓜认识他几十年，完全相信他会为了追女人，故意吓唬人，然后再出手解决对方的‘麻烦’。

“都几十岁的人了，别拉拉扯扯的，万一被人误会成你对我爱而不得，我的名声就坏了。”

冬瓜对他的放屁从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我可以保证，曼玉小姐的麻烦绝对不是来自于我。”自恋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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