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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何为教训（第1页）

晏时卿右侧眸底双瞳色泽愈深，身躯微微压弯颤动着，顷刻清润却癫狂的笑声自他口中传出，笑得他微挑的眼尾泛出了点滴泪光。

少年突如起来的举动叫跪地的犀鸣不知何意，遍布褶皱的老脸上堆起层层薄皮跟着大笑，然而他干瘪无光的嘴才微张，一股似是冷刀割肉的剧痛便从口中传来。

短短几息，一排整齐白牙悄无声息便落到了老者跪地前方，将地面凿出了深深印齿坑，齿根之上，丝缕血珠蔓于地面紫花上，转息便被吸收消失得干干净净。

晏时卿戾意四起，暗染血色的眸底浸满冰霜，看着似是无情无欲的面庞敛起了笑意，在犀鸣眼底，跟前少年宛若骨山血海中走出的杀神，剑气虽未出，而戾气却早已化作冷剑实质刺人心脾。晏时卿缓缓靠近那捂着血口发不出哀嚎的犀鸣微笑，玉白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握住的剑鞘上轻扣，他敛眸冷睨着对方，“好笑么？”

犀鸣此刻才知晓自己究竟犯了何种错误，睁着漆眸喉腔发不出只字音，无视是眼前的少年还是那看似弱小的人界女子，都不是他能够招惹的存在。

“爷问你好笑么？”剑鞘勾住了老者衣领，生生将人抬至空中，森森寒意在少年雪白面庞上浮现，绯红唇瓣冷冷勾起，幽深暗沉的眸尖几乎要将那空中人灼穿。

心脏骤然紧缩的犀鸣老脸惨白，颤巍巍将目光瞧向地上的众长老，唇形赫然显着“救我”二字，汩汩鲜血仍不断自口中溢出。他虽于谷内跋扈行事多年，却从未有哪一次如这一次般逼近死亡。

为漆黑深重死意笼罩的犀鸣终于认了命，那胆大包天的欺师灭祖之意彻底烟消云散，只是用含着沉沉死气的双眸无力地望着晏时卿，布满血腥味的裂唇颤抖着发出了蚊音。

“不好笑。”

“犀鸣也是一时糊涂，恳请剑祖开恩啊！”那青发长老顾不得自己是否会被牵连，三两步走到了少年跟前深行大礼，口不择言，“同为剑谷生灵，何必相煎太急呢！”

“好一句相煎太急”，晏时卿笑意沁凉刺骨，眸底血色愈发深重，浸于血肉枯骨的浓郁血气四散，似是要腐蚀周遭一切生灵，“剑首之主，再弱也轮不到你们来嘲讽比划。”

众长老身躯彻底僵硬在了原地，眸中惊诧波光频繁聚于那玲珑翠衣少女身上。剑首之主，于世间拥有轻易毁灭万物生灵之力的剑首认了主！其主还是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人界女子！此刻他们心头的小九九已然覆没，一个普通人界女子不足为惧，可此人是剑首之主，那么一切皆应另当别论了。

剑谷众人，再无一人敢小觑那身着豆襦裙梳着垂髻，面上却有一副如雪白玉兔般笑容乖巧灵动的少女。谁曾想那看似最好拿捏，柔弱可欺的人界少女才是实力最强之人！

少年抬起血红双目望向那无力争斗的老者，握紧剑鞘外的玉白长指被他含于唇中咬出了口子，品着口中荡开的血味，舌尖轻舔血色唇瓣。

“小爷的主人，也是你们敢动的？还是白袍道士装久了，真拿自己当根葱了？”霎时间晏时卿周遭杀气暴起，躁动戾气于少年紧握的朱红剑鞘上滚动，眉尖同样带着暴戾恶意。眼瞅着少年手中剑鞘即将刺入犀鸣的身体，一道身影匆匆跑来，扰了对方视线的同时倾俯身体贴近了晏时卿。

花若虽是不满那长老所言，但她并不想看到晏时卿在她面前大开杀戒。少年此番模样她并非没有见过，加之方才那碧树繁花告诉她，晏时卿此刻的模样是老毛病犯了，晏时卿一旦犯了杀心杀人，于短时间内是不会停手的。

正如青发长老所言，那毫无再战之力的老者罪不至死，花若这才匆匆跑来，划开了先前被少年咬破过的臂腕伤口，将那含着丹珠之力的血贴近了血气浓重的少年唇边。

殷红血珠滑落，滴滴浸润了晏时卿的唇瓣，片刻功夫，少年眸中血色淡淡散去，身遭浓恶血戾之气缓缓褪去，握住剑鞘的指骨力道也微微松下。他诧异冷淡的眸光静静凝视着眼前带着焦急关切的小脸，卷长羽睫压低，敛住了眸底晦暗。

晏时卿微微侧过头，绯红绵软唇瓣轻轻从少女嫩白臂腕上擦过，带起伤口一阵酥麻犯痒之感。

“你倒是懂事”，暴戾气息散尽，晏时卿缓缓将瞳眸内双瞳敛起，恢复成了寻常人单瞳模样，手中灌入血气的剑鞘被他抬手轻挥，软如烂泥的老者从空中落下，剑鞘之内血色剑气也在缓缓消散。

青发长老见少年不再面露杀意，当即赶向了犀鸣坠落方向，在老者衰落地面前息让对方平稳落地，与此同时朝着晏时卿再度行礼。

“多谢剑祖开恩！”

晏时卿并未过多去注意那一侧跪伏的长老，反倒是目光微灼地在少女身上停留了片刻，意外于少女方才那番举动。

作为在刀山火海内跋涉多年的万剑之首，纵使沉睡数年，但多年征战中他并非没有落下病根。三界曾经动荡的战事内，他随同先主困斗于血海，彼时周身危机四伏，无法分清是人是鬼，横尸遍地，杀人瞬息，刀光剑影滑落，叫人分不清斩于刀下的究竟是何种生物。正因如此，血戾之气也暗隐于身，一旦他怒意渐起，那血气便借机侵扰他本体，引起他心头浓浓杀意。

少年曾困顿于此难多时，为避免杀意大开，世间无争端之时，他便沉睡于万剑谷内，修养其身，以谷内灵气平息体内暗藏多年的血戾之气。直至被跟前雪白腻人如陶瓷娃娃般一弹即碎的少女出现在他跟前，一切都出现了转机。

晏时卿掩下心头深意，碧色瞳眸内碎光流转，花若被他的视线瞧得微微不适，臂上伤口依旧渗着血珠，她生怕丹珠之力不见效，这人一时没能控制杀念将自己的臂腕也扭了。思及此处，少女下意识扭了扭脖子，剔透晶莹的杏色眸珠不自觉掠向一侧，宛若惊了神的林中小鹿。

晏时卿止住杀意，收回了投向少女的微诧目光，转而扭向那面若死灰且无半分气力支撑身形的犀鸣，语气悠然懒散，“今日我不杀你，然而你这历任长老之位必须让出，他日若是再对我主多半分戾气，我不介意让你再体会一番今日所感。”

站在远处观望的空奚骇然目睹了短短几刻间发生之事，少年随时可将人扼杀于指腹的滔天剑意及花若非同寻常的体质与能力，皆让他拂手叹惋。哪怕他向来信奉苦心修炼，万年磨剑可造神器，却也不得不承认，世间却有天赋二字。数万万人内也罕有一天赋之人，然而今日，他便见到了二位能力得天独厚之人。

犀鸣气息若至无法发出腔调回应少年，只得由青发长老代为回应，向晏时卿表明了自己管人不当同时替师弟立下了承诺，长时期内不会再任长老，直至剑首肯允他弥补过错重新再任。

“你老实站远些，别碰那碧树繁花”，晏时卿瞧见靠近剑冢两侧巨树枝干缓缓朝着少女身侧靠近，眉间微微聚成细川，些许不耐自眸底滑落，只是不知是对着少女还是对向那巨树。

“你这童颜老妖怪，凭什么让人离我远些，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大开杀戒，把你剑谷弟子屠了！”

稚嫩嗓音自巨树上传来，花若听罢微微眨了眨水润双眸，嗓音软糯地从口中传出，“他说的没错，方才要不是巨树繁花花灵将你的事情说了，我也不会上前来帮你。”

少女轻轻抿唇，小心翼翼瞅着面前少年，观察着他的神态，见他并未有异常模样，心头慌乱才消散了些许，小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让自己有些结乱的气息顺畅下来。

晏时卿淡漠着玉色面庞，虽未露出明显神情，然而眸底却牵起了丝缕诧愕，绯色唇瓣淡淡启合，“你能听闻这碧树繁花言语？”

众位白袍老者听了少年话语同样愕然瞧向了那乖巧淡然的少女，面容已然讶异至不知作何神情了。能听闻碧树繁花语言，除了作为万剑谷之首的晏时卿，他们还从未听闻有其余人能够听懂此花灵之语，面庞上苍老细纹此刻如水波纹路般一遍又一遍漾开。

少女微微缩着脖，又小心翼翼瞅了少年数眼，随即慢吞吞点点头，“我能听懂。”

“听到没有，你个老混球，除了你，这小姑娘同样能听懂我的话语！”话音猛然间激昂起来的童音尖锐地扎着树下二人的耳朵，旁侧剑灵并无听闻花语之力，所见不过是面前向来沉稳的碧树繁花猛然抖动着身体，将那带着剧毒的繁花不断撒下，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慌乱闪躲避开落花。

晏时卿撩起眸毫无波澜地凝了那巨树花灵一眼，随即微眯凤眸，“有种你便出来。”

花灵还未应答，一只飞鸽忽地自外头飞入，鸽语在万剑冢内响彻。

“五灵谷急信，五灵谷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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