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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雨夜重生第一事赏那小子一巴掌(第1页)

阿宝揉揉眼睛,迷瞪瞪地往外看,才发觉是雨大的过分,密集地撞在石板上,连带着缩在大门内的他也沾了些许寒气,他扫过对面,却忽然发觉对面答应帮他站风的小秦子消失不见了,难不成是他偷懒的空就出事了?!他忙轻手轻脚向内殿看去,只见宫女们快速而安静地端着木盘于殿内走动,他走过去偷偷找到另一个和他同乡的太监,往那边挪挪眼睛,金龙殿里的个个都是人精,那人意会,正目轻声道:“方才小秦子他爹派人来叫他进去,应是陛下梦魇。”

阿宝这才松一口气,连忙低声道谢,摸着墙角又走了回去,睁大了眼睛看夜。

大殿内,龙床上的男人还没醒,室内烛火幽幽照在他脸上,可见他被汗浸湿的半张脸颊,浓眉紧锁,嘴唇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呻吟。旁边的女官们战战兢兢为他拭汗,只从小便跟随皇帝的大总管张全不断轻声唤:“陛下、陛下?”,他却仍不醒,半边身子踢开被褥,大手抓着被角,绷着筋脉扯弄,张全顾不得太多,忙扯开些他领口,昏暗光线下仍可发现他皮肤发红滚烫,皇帝是个成年而健壮的男人,纵躺着也能看到胸前的伟岸胸肌,张全知道陛下平生最厌恶他人触碰其肢体,便隔着布料按在他心口,感觉没有太大的异常才一擦额上冷汗。不怪他如此慌张,自谢尚书【谢隐】寻得良方调理陛下龙体后他便康健许多,如正常儿郎一般,哪里想的十年过去,忽的半夜梦魇?

魏延虽闭目,但却并不是没有意识,只他似乎仍陷在那寒刀一闪而过,他便头颅滚地的刹那,不得脱身,持刀那人双目在雷雨天忽然发白的天幕下被照亮,是异族人的颜色,若兽类的瞳孔,冷,四肢如溺江一般无力,不受支撑,他恍惚间发掘自己只余一头颅,在阴冷的浸透了冰凉血液的地面上滚动,谢隐在哪?玉祁臣哪里去了!这才想起他们都已经死了!他心神俱裂,要尖叫却不得发声,直到终于睁开双眼,恍如隔世。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眼前是夏云灰的纱帐,这似绿似灰的料子在夜里一如某个令他安心的身影,是皇帝多年来隐秘的心思,因他喜好,这上面不设花纹,极沉静而泛着柔光的料子,有多久没看到这颜色了,大脑中尖锐的疼痛也似乎一下子被这帐子隔绝了,他转动眼珠,只看到张全面上又喜又惊,关切地跪在地上向上看着他:“陛下总算醒了。”

皇帝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夜间沙沙而过的风:“今日何日?”

张全躬身道:“回陛下,今日是六月初六,已是丑时中。”

魏延低声呢喃:“六月初六”他本想起身,奈何浑身无力,但已经想清楚了大概,想来是苍天有眼,叫他得此机遇,死于剑下的日子,虽因他被玉祁臣囚禁并不大清晰,但想来也是离之四月左右。他左手紧握成拳,骨骼都因为这恨意和惧意而颤抖,这一世,他定然定要救下老师,惩玉祁臣,杀那索命人!张全连忙凑上来扶他靠在床头,魏延忍不住咳一两声,双目只如火淬般望向张全:“明日宫门一开,便去召玉朝议【玉祁臣】进殿直面。”【朝议郎-六品虚职】

这朝议郎玉祁臣本是魏延宠臣,一向得他青眼的,却不知为何陛下忽的这样反常吩咐,然为天子奴,他便只好应承,不过在心里忧心几下那位玉家的小郎君罢了。

玉祁臣匆匆进殿。

往常陛下召他,并不会赶得这么紧,这回来叫人的小太监领了他的赏,还好心提醒他,陛下昨日梦魇。他便以为是魏延身体不适,叫他进去陪伴他,又逢谢隐不在,他庆幸昨日洗浴过,今日身上还带着隐隐的熏香,连忙着了件鱼月影白的衣裳,披皓白宽袖长袍,系青灰腰带,佩玉珏带香囊,烨然若仙,才端端上了马车。他虽是玉家长子,但其实也不过十七年华,肤色白皙长发如墨,这般衣着,正如月下的明珠,翩翩美少年。待他下了马车到了宫门,于宫道上行走,两旁的宫女内侍们也有些忍不住不瞧他。玉朝议,出了名的俊咧。

昨夜大雨,虽有宫人擦洗走道,但难免有些地方顾及不到,因怕将衣裳弄脏,玉祁臣还有些偷偷地提着下裳,直到错开御书房,进了金龙殿,他才放下心来,好在并未污损。不过这些小心思,旁人并看不出来,只觉他一举一止皆不出过错,如冰雪造就。别了那内侍,女官引他入内,还是不往书房,直接往陛下的宿处去的,玉祁臣猜想陛下大抵身体也跟着有些不适,否则不会选了此处见他的。很快便到了,他们撩起帐子,他行礼入内,扫见陛下躺在椅上,面色十分苍白,他跪下行礼,曰:“臣拜见陛下。”

一秒,两秒,三秒。

陛下没有回应他。奇也,怪也!玉祁臣心下十分惊慌,仔细思虑,却想不出什么差错来,他没贪没反,是陛下最乖顺的一条走狗,难道是玉二他们搞得鬼?可出门前那几个傻子还那样看他,酸了吧唧的劲,似乎正以为他如往常一般是进宫去哄陛下开心领赏赐的,那是哪里错了呢!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他要失去陛下对他的宠爱了么?是谢隐?他人都走了,这时候蹦跶个什么劲啊?他脑中一时思绪纷飞,只怕晚了一秒找到问题,便要失去圣宠。

魏延昨日醒来后,便仍有些说不出缘由的头疼,此刻身体虚弱,也只能靠着,重活一遭,他看着眼前的玉祁臣,冷笑,如此乖巧的玉郎,不知后来怎会胆大包天?竟敢将堂堂皇帝困作禁脔?不仅如此还、他一咬牙,恨意滔天,此人因未加冠,便只用简单的绣着暗纹的白色绣带和玉簪梳起一半的头发,剩下的洒在后肩,落于地面金砖,愈显得起后颈玉雪般透亮,又裹着精巧漂亮的衣裳,正似一朵盈盈的雪莲,他险些就被他这乖巧样骗过去了!沉声道:“抬起头来。”

玉祁臣便抬头,他生就一双桃花目,并不柔媚,只是含情时十分清泠动人,眼尾轻慢地微微上挑,眼头一颗小痣,因着皮肤薄,隐隐透出些青色血管,鼻梁笔直如玉削,唇浅粉,此刻这小郎颇有些忐忑不安,光瞥见他这样的神情,魏延甚至还是会下意识生出些怜惜,只不过一想到这狼崽子将他按在榻上羞辱的模样,便彻底冷静下来,他问:“玉卿,朕对你不薄?”

玉祁臣双目笼上疑惑神色,只摇头道:“陛下待臣恩厚,若不是陛下臣何能有今朝呢,就算是要臣为陛下死,臣也万无疑虑的。”

魏延静静地看着他。他不能忘记,前世那最后一刀,确有人挡在了他身前,那凶手着实武功高强,一刀杀玉祁臣,一刀斩他首级。玉祁臣,这孩子不安地看着他,他小魏延五岁,虽出身名门,却生母早逝,其父玉晖私德不修,偏爱妾室,后将其扶正,有灭嫡尊庶之风。这些往日都是官员的私事,魏延虽是皇帝,却并不是管家婆,没有御史弹劾,没有酿出大祸,也就并不作理会。只可惜的是这孩子冰天雪地的叫他在池子里捞着了,如乳猫一般紧紧抓着他,极软糯的一个白玉团子似的娃娃,死死瞪着他的生身父亲,又是紧贴着他,与玉晖呛声,叫魏延这等不善不恶之人也罕然升起一点有趣与怜爱。似乎还是他登基前的事情,一晃已是十年。

玉九郎【玉祁臣在族中排行太子,膝下子嗣便不丰厚,十余年也只他与皇兄两个孩子。到了先帝武帝——也就是魏延的亲兄长,也依旧如此,他崩殂之时正值壮年,二十六而亡,无子而终,亲托密友谢隐扶持魏延为帝。魏延自十八而来,就忧心着自己的子嗣,会不会重蹈先辈的覆辙,故而特意定时与健康的女子敦伦。如此已有四年,却从未有任何一个承幸者有孕的消息传来反倒是前世他被迫雌居人下,倒叫玉祁臣浇出了三月的胎息。他心中又是担忧着自己不久后的死亡,又是苦闷自己竟然只能以受孕的形式繁衍皇嗣,便有些日夜不宁。

今夜,魏延躺在龙床之上,虽是顺利入睡,但却梦到了些迤逦的不堪风月事。

那是他已发觉自己有孕的最后一段时日。玉祁臣是瞒着族人将他囚禁在那一处的,是以只有夜半、清晨时才能过来。那时他提前行了加冠礼,总算可以不再领着一个虚职,同样,也终于加冠,而不再散发。着羽冠的样子较之以往倒增添了些清正风味,减了许多文弱。往常,玉祁臣过来,便定是要同他做那件事,肏上许多次才离去。可魏延怀孕了,因着孕期,他不敢再喂魏延五虚散,只好绑着他手脚,拘着他行动,自然也不敢再胡闹。他不能再压着他肏弄,每次便都想出许多其他的淫秽法子戏弄他。有一日,魏延午睡悠悠转醒,就看到自己被玉祁臣抱在怀里,两腿大分,身上只留一件短上衣,带子堪堪系着,遮住他胸乳;小腹,下身全然光裸。他心道不妙,向下看去,便见玉祁臣正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置于他胯下的铜镜。他手指撑开肉穴,便从镜中看到嘟嘟的被指尖压着的唇肉,整片女阴是艳丽的胭脂红色,两瓣肥厚的肉唇挡不住中间的裂口,不知羞地打开着,他阴户之上阴蒂大如樱桃,肥圆地缀在枝头,其下一熟红裂口,微微打开一些,在镜中如一朵完全成熟而绽放的肉蔻,愈显幽深,淫靡。

魏延额头一跳,又羞又怒:“小混账!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梦中的玉祁臣也许是因已到十八,声音不复往日清润,反倒带了些成年男子半调的低沉,他在魏延耳边蹭了蹭:“我思慕陛下。”他顿了一顿,又实在有些忍不住,自己也有些面红耳赤,小声地补充道:“陛下下身从前还如含苞豆蔻,今日竟就能成就这样的肥鲍,可真是造化非凡。”

魏延气得一刹几乎听不到声音,刚想骂人,想到现下自己特殊的身子,登时不敢招惹,只恐弄丢自己腹中的皇嗣。更兼他平日虽常遭他奸弄,却是生平怀太子【魏延父亲】薨逝,武帝【魏延兄长】登基,几乎将亲叔叔们杀了个遍,方时卫王年幼,被遣往招摇国为质,今年年初为魏延贺寿,他特意回来的,这一次回来又牵扯上些怀念故国,愍怀先人的名头,魏延怜惜自己这唯一的血亲,倒也十分理解和厚待,赠高门宅邸,送香车美人,只做个满怀敬意的小辈。昨日得知隔壁是卫王后,玉祁臣也因着这一层才没想着清场。只怕清了魏延还要恼他。等到他今日特意在间隙和魏延说了这事,果然,陛下虽还是有些臭着脸,但还是点头赞许。玉祁臣长松一口气,好在这一步没走错。他可不敢再走错了。

饮了些酒,魏延只觉现下各物,除伴他身侧的玉祁臣外,无一不美,无一不可爱。玉祁臣只观他双目润上些水光,浅浅微笑着,眼尾微红,身上的天子香也染上些酒香,只觉自己心情也随着陛下的笑而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只咬着一点唇,也忍不住轻笑,浑添了些许酒晕。

听闻得隔壁些许欢声笑语渐起,他长眉舒展,酣然问道:“正是皇叔罢?朕且去敬他一杯。”说罢便由着张全搀扶着,站直了身。玉祁臣也连忙起身,是要跟着他的样子。魏延手轻压他肩:“哎——九郎莫随,朕想起从前的禁庭了,去去就来。”玉祁臣便有些失落的点点头:“臣便在这里等着陛下,陛下刚才喝的已经够了,遇见了卫王切记不要再多饮酒了,只怕伤身。”魏延只一笑,不作多言,其实分明是不大想理会他,嫌弃他啰嗦了。玉祁臣扬着脖子看陛下走出屏风之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失落地看着桌面。

魏延叫张全跟随着,只八九步的距离,便到了隔壁的门上,身后一个小内侍上前行礼道:“烦两位通报,大人的亲侄来问。”两个高头门卫不敢得罪,也都一行礼,左边那个转身向门内走去。言语几阵,便见的人群走来,打开门,一中年男子面目白皙,长眉入鬓,一对柳叶眼和煦非常,戴紫金镶蓝宝石冠,着海青锦袍,系玉勾带,别香囊玉珏,温润如春风,在前笑而行礼道:“不知是陛下在此,还真是意外之喜。”

他长相与魏延十分不相似,透着南方人的精致柔和,许是他生母是南边人的缘故。

魏延也笑,由着他拱手而入内,只下一秒,他却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笑意,于皇叔身后站立的那一玄衣男子,虽双目蒙着黑带,但他斜飞入鬓的凝眉,鼻梁高挺而带一小结节的弧度,朱红色的带精巧唇珠、微抿着的肉唇,下巴上泛着一点微青色胡茬,不是前世那凶手又是谁?!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魏延瞋目竖眉,他应当回忆去对一番二人身份的,可就算是回想一遍那些记忆,也能感受到那种凝为实体的疼痛,彻骨的寒,他止住了思绪,额上青筋迸起。无论是或不是,如此相像的人,都已沦落到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地步——杀、了、他。

他轻轻一扫周边,厢房内围着其他几个人,但都是些不相熟的面孔,大抵这场宴会正是皇叔做的主,一群蠢货!只怕还以为这男子只是个寻常人罢!他是有着前世的记忆的,自然知晓这家伙的厉害,可皇叔不知他停顿的太久,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向他投来些谦卑的、疑惑的目光,他往那人看去,只见他独与众人不一般,黑带蒙目,抿唇而轻笑,才看清他唇下有一颗极小的青痣,不知为何而笑,只恁轻佻。

他顿一下,拱手而笑:“是侄子发愣了,皇叔见谅。不知侄子忽然前来,将宴席妨碍到哪一步了。”边说,边往厢房正中的酒桌而走去。

他一笑,其他人自然也得跟着笑,卫王虽稍有诧异,但仍是莞尔笑之:“不过是我们为初见这位小兄弟而特设的宴席罢了,您不嫌的话,也与我们饮一杯罢?”

魏延听了,本是想速速回去,让玉祁臣找人来跟着这个人,找机会将他杀了的。可一想到皇叔浑然无知,还在这浑人手上,只怕他一走,便保不住皇叔安危六亲克尽,父兄皆已长眠于黄土之下,皇叔是他为数不多存活的血亲了,念及此,魏延顿住袍子下已朝向门口的鞋尖,强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自然狞笑道:“可,善,不知道这位仁兄姓名?”他双目淬火,定定望向那男子。

卫王忙凑近他耳侧轻道:“陛下体谅些则个,这位小兄弟双目有疾,不能视,性情稍有些孤僻。”

那男子启唇,音色竟还不错,温润醇厚如松间溪石潺潺,只带些软绵的口音,不是纯正的长安京话:“不敢当,某为周栾,土口周,澹潋结寒姿,团栾润霜质的栾。”【水波微微动荡的样子凝结成孤寒的姿色,竹子经霜愈见青翠光润】

倒还真想不到,魏延惊讶地挑眉,这前世杀他之人还有些文化哩。这是谢公【谢灵运】的句子,咏竹的佳句,竟用在这等屠人性命之辈之上。

他张扬笑,继续请问道:“好名字,只不知栾兄年纪,又有什么字否?”

周栾这次摇摇头,鬓边一点发随着他动作轻轻摇晃,认真答道:“今年正二十又三,至于字栾这样的人,并用不得字。”

魏延倒真对这人起了些兴趣,不过杀还是要杀的,旁边几人见他二人一问一答,略有些尴尬,此刻又都莫名其妙地轻笑着,卫王暗地与他们眼神交涉几番,便弯身一手举壶,一手挽袖,优游自如地为他们几人倒酒:“栾兄与您还真是投缘,二人说话都痴了,诸位今日相聚,也是难得,便容小王为诸位敬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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