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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叶凡瞧着镜子里边儿的自己，摆着头，左右打量着，梁辉就坐在叶凡后面的软椅上，拿手支着下巴，从镜子里看他。

“你倒还真敢剪。”梁辉看着叶凡的新型，挑起一边的眉。

“还成吗？”

“嗯……是挺不错的。”

理师的视线从梁辉身上转回到叶凡这里，他扳正了叶凡的头，又修了修，觉得差不多了，拿海绵把叶凡脸上的细碎头抚掉，解掉围在叶凡身上的围布，拿一旁抖了抖。

“多少钱？”叶凡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两块。”

拿出两张纸币递过去，叶凡拿手拨弄着被推平了的头，蹦出一些渣来，梁辉站起来，跺了跺脚，他说：“回去还得洗个头洗个澡。”

“可不呢嘛。”

梁辉跟着叶凡一起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玻璃门打开的那一刹，迎面过来的冷风，让他们俩同时缩了缩脖子。放在这间老式理店门前的转灯已经熄了，估摸着，叶凡是这家店今天最后一位客人，梁辉摸出手机来一看，已经十点多了，他拉上外套的拉链，把脖子缩了进去，看向叶凡，嘴巴努了努，让他也拉上。

叶凡低下头拉拉链的时候，梁辉打量了会儿四周，路上的人比之前出来的时候更少了，车也没之前的多，除了对街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门，其他的小商铺都关的差不多了。

“过去买点儿东西吧，明儿中午家里该没菜了。”

“有吃冻的？”叶凡顺着梁辉的视线望过去，“等明早一块儿去买菜吧，早晨的菜大多是从菜贩子那儿新进的，新鲜。”

梁辉想也没想就说：“成，都听你的。”

俩人回到家，把客厅里的灯打开，一前一后地站着换鞋，把鞋换好之后叶凡先进的屋，梁辉紧跟着也进去了。

“你去洗澡吧，我拿床被子出来。”梁辉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转身往卧室去了。

“你晚上睡哪儿啊？”叶凡叫住梁辉，这么问他。

梁辉眨巴着眼，指了指沙，他说：“我家就一张床。”

“你睡床吧，我睡沙。”

“那可不成，你好些天没休息好了，你要是睡沙，脚都不能抻直，睡的得是多憋屈，甭跟我争了，就这么定下来了。”梁辉完全不听叶凡的，进屋好一会儿，抱了床被子出来，顺手搁沙上了，“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洗澡啊。”

“要不……”

“什么？”梁辉心里有些紧张，他吞了口唾沫，等着叶凡把下头的话补齐全。

叶凡摇了摇头，应梁辉：“没什么，我去洗澡了。”

梁辉开了电视，从头换到尾，再从尾换到头，他这会儿已经半卧在沙上了，停着的这个频道正在放烂大街的台湾偶像剧，女一和男二纠缠得正带劲，台词一句比一句恶俗，表情一个比一个虚伪，梁辉打了个哈欠，困意泛了上来。

他也好些天没睡上一个好觉了，一连串的事儿接踵而至，差点儿没把他折腾得病，“病”这俩字刚从他脑子里闪过，他就从沙上跳了起来，箭一样奔着卧室就去了。

他药还放在床头柜的屉子里！

“梁辉？”

听到背后传过来的声音，梁辉立马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眼神闪烁着，“那什么，我……我进来拿些东西，就走。”

“没……没事儿，我就是想跟你说，你可以去洗澡了。”

梁辉点了点头，快把药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侧着身体从叶凡身边过去，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叶凡的视线从梁辉的背影上转开，没有完全合上的抽屉露出一条漆黑的小缝，叶凡回头望了望，把带着潮湿气的毛巾搭脖子上，他走到床头柜前边儿蹲了下来，好奇心驱使着他拉开这个抽屉，看看究竟是拿什么东西能让梁辉紧张成这样。

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可能性，但是眼前的东西绝对不算在内，叶凡拿出一板感冒药剂，翻着手交替着正反面，然后放了回去。

这里边儿全是家庭常备的药物，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叶凡抻着膝盖站了起来，顺手关了抽屉。下午他睡得很浅，这会儿大概是洗了澡的缘故，有点儿困意了，他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缩了进去，叶凡拍了拍枕头，然后重重地躺了下去。被子上带着和自己家被子不一样的气味，叶凡低头去嗅了嗅，鼻子刚碰到被单就立马离开了，他翻了个身，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给扔出去。

窗帘露了一条缝，灯关上之后，那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梁辉家的楼层不高，街灯的光线多多少少能照进来点儿，叶凡盯着那条缝，脑子里走马观花地过着一些东西，过去的，现在的，还有“将来”的。迷迷糊糊地想着，慢慢就睁不开眼了，到最后，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睁着眼呢还是已经闭上了，就这么睡了过去。

梁辉奔到浴室，锁上门，才敢把裤兜里的药拿出来，白色的小药瓶，拗口的学名用大号字体印在上边儿，要真有心，去药店里问问就知道这是干什么使的。梁辉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后怕，他是真不敢往那下头想，要是叶凡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他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紧紧地盯着里边儿脸色苍白、黑眼圈浓厚的自己，没一会儿，梁辉挪开了视线，他把手里的药搁在洗漱池边儿上，开始脱衣服，水温正合适，打在身上不烫也不冷，含含糊糊地冲了一会儿，梁辉就关上了阀门，拿毛巾擦干身体，穿上干净的衣服走了出去，临走前特地把药拿手里，哪个兜都不放。

他得想个好点儿的藏东西的地方，最好是叶凡还不常去，躺沙上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梁辉干脆大腿一拍，决定就放自己身上了，每天带着虽然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能不让叶凡现，就是在身上再多揣上几瓶儿他都乐意。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梁辉的脑子突然闪过这么句话，他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大脑。

虽然睡沙上挺硌人，但梁辉心情挺好，有段时间没这好的心情了，即使今天是叶生出殡的日子，可他没法儿抑制这种说不住也收不住欢喜。

叶凡就躺在隔他一堵墙的房间里，动静小点儿，好像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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