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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科克低语道。
埃勒里有点儿恼火:“当然,你觉得呢?”他粗鲁地说,趋前一步,又停住。他的眼睛从房里各个不可思议的部分之间来回移动,似乎无法相信它们所见的一切。
“他是被谋杀的吧?”奥斯鲍恩怪声怪气地问,埃勒里可以听到这个男人迅速地吞咽口水,并且不知不觉地跟在他身后。
“一个人不会用火钳打破自己的头,奥斯鲍恩。”埃勒里动也不动地说。他们一言不发地看着那把距尸体数步之遥黄铜色的火钳。在装饰用壁炉前的地毯上有一个专放壁炉生火工具的架子,架子也同样被中年男人头骨流出的红色脑浆给弄脏了。
埃勒里又往前一步,步伐轻得像怕打乱空气中的分子似的。
他倾身跪下。这儿要看的东西是这么多,有这么多值得注意……他闭了闭双眼,惊骇于这名一动不动的矮小男子身上的服装,并能感觉到衣服下面躯体的僵直。埃勒里用手指碰触死者的下巴并将他的头倾向侧边。是的,果然在他的左颊上有一片瘀伤,左侧的鼻子和嘴都有,他肯定像块石头一样摔倒在地上,被地板在他的左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埃勒里站起来,默默地退到门边他原来的位置。
“这个答案很明确,”他自言自语地说,眼神没有离开地上那个死者,“你不能再靠得更近观察了,我想——”一阵新涌上的惊讶涌进他的脑中。在这些年来他看过无数因暴力致死的尸体,从没有见过像这次这具尸体和周围的事物让他感到如此不寻常。整件事很奇怪,奇怪的令人害怕。让人都很难接受,这件事如此的诡异、令人恐惧……
这三个人在那儿站了多久,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背后的走廊十分安静,唯一的声音是偶尔来自电梯的叮当声和夏恩太太高兴的声音,还有从二十二层楼下的街道上传来的汽车行驶的声音。风吹起窗前的窗帘,不可思议的是在某个瞬间,他们竟同时突发奇想,也许,这名男子根本没死,他只是躺在地上歇一会儿,而他身边非同寻常的混乱和他选择躺的位置,都是他为了开个玩笑而制造的。这个念头来自于死者唇上和善的微笑和那张正好朝向他们的脸。这个念头稍纵即逝,埃勒里大声地清了清嗓子,仿佛想抓住什么现实的东西,哪怕仅仅是声音也好。
“科克!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家伙?”
这位高大的年轻人,站在奎因背后,鼻孔里呼着气:“奎因,我发誓,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我发誓!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结实有力的手抓紧埃勒里的胳膊大力摇晃,“奎因,这是个该死的误会,我告诉你!虽然常有陌生人来找我,但我从没见过……”
“好啦!好啦!”埃勒里低声说,“控制一下自己的神经,科克!”他扳开科克紧抓的手指,“奥斯鲍恩!”
奥斯鲍恩艰难地说:“我可以保证,奎因先生,他以前从没有来过这儿,我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科克先生也绝不认识……”
“是的,奥斯鲍恩!这件案子有再怎么奇怪的骇人之处我都相信……”埃勒里将自己的视线从蜷曲俯卧在地的尸体上移开,在尸体周围转悠。他用干练的声音命令说,“奥斯鲍恩,回你的办公室,打电话给医生、酒店经理和警卫。然后打给警察局,直接找理查德·奎因警官,告诉他我在现场,请他立刻过来。”
“是,先生。”奥斯鲍恩颤声回答,马上出去了。
“现在,关上门吧,科克,我们不希望任何人看到……”
“唐纳德!”一个少女的声音自走廊传来,这两个男人立刻回过身,挡住她的视线。她瞪着他们——一个和科克一样高的少女,她苗条而尚未发育成熟,长着一双淡褐色的大眼睛,“唐纳德,出了什么事吗?我看到欧兹跑得匆匆忙忙……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科克声音嘶哑地说:“没事,没事,玛赛拉!”他从接待室跳出来,双手搭住他妹妹半裸的双肩上,“只是个意外,回房去……”
然而,她已经看到地板上躺着的尸体,脸顿时变得煞白,双眼像只临死的雌山羊般睁得又圆又大。然后她尖厉地大叫了一声,像个柔软的碎布娃娃般晕倒在地上。
她的尖叫像个信号似的,马上引起一阵喧闹。对侧的门纷纷打开,人们走了出来,瞪大了眼睛议论着。狄弗西小姐斜戴着帽子,从大厅慢慢走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是高大、瘦骨嶙嶙、老迈憔悴的老科克博士,博士乘坐的轮椅滚动得很快;他穿着无领衫,没有穿外套,浆得笔挺的衬衫开敞着,露出长着灰白毛发的前胸。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谭波小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跪在已失去知觉的女孩身边。夏恩太太缩在角落里喘着气。酒店侍者很快越过她放肆地东张西望。另一个看起来像英国人、骨瘦如柴、穿着管家制服的男人脸色苍白地从科克家的套房里出来,并像其他人一样,他也挤进了围在昏倒的女孩身边的人群中。
兵荒马乱之际,埃勒里并没有因此而被干扰。他叹了口气,退回房间,关上身后那扇接待室的门。嘈杂声被隔在门外。他像警卫似的守住身后那扇门,再次面对一屋子狼藉的家具和地上的死人。没有碰触任何东西。
矮胖的、两眼冷冰冰的酒店医生站起来,原本僵硬的脸孔上充满了惊讶之情。奈伊,斯文的酒店经理,穿着整套礼服还在襟上别了一朵和他一样看起来了无生气的栀子花。他咬着嘴唇,和埃勒里一起站在门口。布鲁梅尔,高大魁梧的酒店警卫,托着刮青的下巴忧郁兮兮地站在打开的窗边。
“医生,怎么样?”埃勒里突然问了一句。
医生吓了一跳:“我猜,你想知道他死了多长时间了。我告诉你他死于6点左右,大概是一个多小时前。”
“他死于头上所受的重击?”
“毫无疑问,这支火钳击中头盖骨,导致他立即死亡。”
“哦?”埃勒里说,“这是致命伤,医生……”
“当然是。”医生冷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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