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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腊梅全家出逃（第1页）

11月，日军开始进攻岳阳城，长沙城里骚动起来，因为岳阳离长沙并不远。下午桃花打电话来要她赶快去她那里一趟，走在街上范玉萍发现突然在街上出现了许多汽油桶，范玉萍到了桃花那里，发现他们家正在收拾东西，桃花告诉范玉萍说是齐远哲让她准备的，他还说让她带着颐和先湘潭老家躲躲。范玉萍说：“这么说就你和颐和走吗？她们呢？”桃花说：“我和颐和去湘潭是我自己要求的，我婆婆一个人在那里，大太太和二太太她们准备去娄底。”范玉萍说：“去娄底？如果真的要躲还不如躲到贵州去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桃花说：“原本是今天走，可就在刚才我们家老齐说接到省府通知不准他走，他不走的话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怎么走啊？说是过些日子再说。”范玉萍让桃花将齐远哲的老家的地址写给她，桃花倒是非常细心地将湘潭的地址用绘图的形式画给了范玉萍。在图上详细罗列了水塘和小路等等，范玉萍看完以后称赞道：“姐，你这就是军事地图啊，我看军事地图都没你这么详细，你看连这水塘旁边的小路都画出来了，真棒！”桃花经她这么一夸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这些都是我自己亲自走过的地方，许多近路如果不是当地人是搞不清楚的。”桃花当然不晓得就是这张地图救过她和颐和的命，这是后话。桃花因为担心范玉萍的原因决定暂时哪来都不去，因为她晓得一旦分开了再次重聚就是猴年马月，她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了，况且真的有事她知道范玉萍一定会来保护她的，她晓得关键的时候范玉萍比自己老公要靠谱的多。谈完以后范玉萍离开了齐府，这几个月下来范玉萍每月都会来例假，与女性例假期是一样的：五到七天，而且每次来的量都很正常，范玉萍算是真正体验了一把女性真正的滋味。

不久桃花一家从湘潭又回到了城里，正好被开车回医院路上的刘青山看见，刘青山与她聊了两句，在得知是因为两个太太受不了老太太成天的唠叨，一听说长沙没事了就赶紧回来了。刘青山跑到二楼刚好迎面碰到胡爱翎，胡爱翎喊住了他问：“小刘，不错啊，听说你又立功了？”刘青山谄媚地笑笑道：“那都是范大夫指挥得好！”胡爱翎一笑：“那下次你也带上我来立立功？胡姐我可是最懂味的！少不了你的好处！”刘青山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胡大夫是最鸟塞的（长沙方言：鸟塞就是厉害的意思），”这时陈丽看见刘青山在和胡爱翎热聊时非常生气地喊了声：“刘青山，你过来！”刘青山连忙跟胡爱翎道别。陈丽问：“聊得这么开心啊？”刘青山连忙说：“没有，就是碰到了聊了两句，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搞得剑拔弩张的。”陈丽双手一叉问：“你来这里干嘛？”刘青山连忙说：“哦，我是来告诉范大夫，桃花姐她们回来了我刚刚在城门口碰到她们了。”范玉萍刚好推门出来，陈丽赶紧说：“主任，小刘说桃花姐回来了！”范玉萍笑笑说：“我都听到了，那么大声隔着门都能听到了！小刘，你等下将我买的东西送到小陈家去！”刘青山连忙点头说：“好嘞！”陈丽问：“范大夫托你买什么东西啦？”刘青山说：“她托我到城外去买了两只兔子，说是你爸喜欢画兔子！”陈丽一听害羞地低下头来。

第二天下午桃花带着颐和来看范玉萍。刚进办公室颐和便拿出篮子里的枣子塞进范玉萍的嘴里，范玉萍高兴地说：“真甜，来儿子让我亲一个！”桃花笑着骂道：“还是一副没正经的样子。”范玉萍说：“我喜欢，我干儿子给我吃的那不是枣子，那可是他的心意。”桃花看着陈丽说：“来，小陈，你也尝尝，这是我婆婆家自己种的。”陈丽抓了一把放进口袋里说：“我不耽误你们说话，我出去了！”看着陈丽出去后，桃花问：“她和小刘怎么样了？”范玉萍抱起颐和坐在腿上说：“好着呢，人家现在是热恋。”桃花说：“我老是对小刘这人谈不上什么好感，也讲不出为什么？”范玉萍说：“你呀，就是喜欢疑神疑鬼的，你还说小刘对你我图谋呢。”桃花说：“难道不是吗？我相信我的这种感觉。他那天看你的那眼神跟老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范玉萍说：“姐，你就喜欢胡说八道，这里还有孩子呢！”桃花说：“我警告你啊，你自己最好小心点，你这人就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范玉萍说：“好啦，好啦！姐，我们今天高兴不谈这些无聊的事，等下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桃花问：“这年头哪来的好吃的啊？”范玉萍笑着说：“陈丽的哥哥在湘御楼做大厨，陈丽上次带给我一份辣椒炒肚丝可好吃了，我们等下就去那里，我已经跟陈丽打好招呼了，让她叫他哥哥给我们留了座位。”刚到下午下班的时间范玉萍突然接到李后府的电话要她下班赶紧去他家一趟，范玉萍对桃花说：“完了，看样子陪不了你啦，我那个老舅喊我去他家去一趟，说有急事。”桃花说：“那你就快点去吧！我们反正还有机会。”

范玉萍来到李后府家看家家里的佣人正在打包行李，李后府看她进来连忙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她走近李后府，李后府指了指楼上，两人来到楼上李后府将门关上。范玉萍问：“舅舅，发生什么事了？”李后府说：“我刚刚接到调令，我要调往四川成都，这不你看见了正在打包，明天一早我就离开这里，我想在走之前跟你说几句话。”范玉萍说：“那外婆也跟着走？这么远方便吗？”李后府说：“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让你带的药你带来了吗？”范玉萍将两瓶药递给李后府，李后府说：“我跟你说看现在的情形长沙城很难保住，我想问你一次，你愿意跟我去四川吗？只要你去进四川省立医院哪怕是中央医院都随你选，你再考虑一下？”范玉萍看着李后府期待的眼神说：“舅舅，我已经说过了，我真的没打算过离开长沙！”李后府听完明显有些失望地说：“那好吧，反正你也成熟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长沙的情况十分特殊，你做事要收敛一些不要随便得罪人，我可收到好几次对你的告状了，你好自为之吧。”范玉萍点点头说：“我晓得了！我会注意的。”李后府说：“你呀就是太年轻，不是什么事情都是用对错来衡量的。做好事也未必有什么好报的！有些人他们看似不起眼但是你根本得罪不起。我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为得不就是平安二字吗？”范玉萍说：“舅舅教训得是！我记住了！”李后府说：“不过好在你妹妹嫁了个好人家，林家在场面上还是很有人缘，想必那些人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吧！”范玉萍说：“我妹夫家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可不想沾他们的光。”李后府说：“做人不能太固执！你呀，怎么说你都不听呢！你去后面去看看你外婆吧，她想见你，记得把药给她。”范玉萍点头便出去了，刚到门口就看见舅妈，小舅妈说：“玉萍来了，你去哪啊？”范玉萍笑着说：“我去看看外婆！”看着范玉萍离开小舅妈对李后府说：“你们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李后府说：“你又来了，我要走了总得跟外甥女交代几句吧？”小舅妈说：“你这外甥女可不是一般的人，她还需要你交代？”李后府叹口气说：“就是因为她太出色（长沙话：冒尖），我怕她将来吃大亏啊！”小舅妈点点头说：“她是蛮出色的，搞得她的风头比你还鸟塞（利害）。”

晚上范玉萍独自走到湘江边上，望着江上的渔火范玉萍在想李后府今天讲的话，许多事也许不是由对与错来决定未来的？自己做的事情所说问心无愧可总有些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拦着，她想到了人性的复杂性，面对即将面对的战事，李后府带着全家跑到了大后方，按说是令人不耻，可面对突然到来的死亡危险谁会真正的不怕呢？李后府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今天跟她说的倒是真心话，他就为的是平安二字，但百姓何尝不是为了这两个字呢？她又想到陈丽今天讲的话老百姓不就为了活着吗？谁又应该去面对即将到来这场残酷的战争。她正想得出神事，江边来了两位巡逻的哨兵电筒照射到她他们问：“谁？”，范玉萍站起来，哨兵走过来问：“怎么了，姑娘，你大半夜的来江边做莫子（长沙话：）什么？”范玉萍点点头说：“太热了，我来这里吹吹风！”哨兵说：“快回去吧，这里不安全！”范玉萍点点头说：“好的，谢谢！”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一个哨兵说：“她怎么这么面熟呢？她不是报纸登的那个美女英雄吗？”另一个哨兵说：“诶，好像是，可惜了，应该跟她多聊几句！”

自跟李后府聊过后范玉萍总觉得有些苦恼，第二天上班，陈丽见范玉萍无精打采的就问：“主任，你怎么了？不舒服啊？”范玉萍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说：“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有点累！”陈丽说：“那你要好好休息一下。”范玉萍看了陈丽一眼问：“小陈，我问你个事。”陈丽说：“什么事？你说。”范玉萍说：“你觉得我平时是不是太张扬？”陈丽被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主任，你别听那些人说的，你做的非常好，你工作能力强，又有爱心肯帮助人，科室里医院里的大部分人都喜欢你！”范玉萍一听朝陈丽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出去忙吧！”见从陈丽这里根本找不到答案，她现在急需要找个人好好聊一聊，下班后来到桃花这里，桃花听完她的烦恼后笑了，范玉萍诧异地看着桃花说：“姐，我这么烦恼你还取笑我？”桃花说：“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范大美女也有烦恼的时候，哎呀！怎么说呢？其实还真怪不了你，看你平常大大咧咧、自信满满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其实你内心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荷花。人在这世上总要跟人打交道，不可能做到万事不求人吧，与人相处是一门大学问，就拿你姐夫来说吧，诶，你还真别看不起他，他就是会钻营，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让自己提升，这些都是你平常不屑的，可人又不是生活在没人的地方，总要学会跟各种各样的的人打交道是吧？由不得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你就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啊，你以为像搬个家那么简单啊？想和谁住就和谁住？我觉得你那个老舅讲的没错，做人总是圆融一点好，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学问你不会不懂，可你太有个性，总是我行我素，虽然有些事你本意不是如此但就会让人产生误会，让人看不惯，某些时候软的比硬的好，身段放柔软点怎么了？你身段放柔软点才能叼到那朵花（她们曾经的杂技节目），对了，我这里刚好有一本《增广贤文》你拿去看看，这对你有帮助，别看你平时总是好为人师的样子，可是世事洞明皆学问这一课啊，你还真的缺了课，有些道理你比谁都明白，可是你却没有开窍！”范玉萍接过桃花递来的书看了看说：“姐，我现在才明白，你才是我生活中的导师。我一定回去好好拜读你给的这本书。”桃花说：“有些时候，委屈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凡想干点事情的人哪个没有受过委屈？不是人人都有你这么好命的，范大夫！就算是有好运气也有用光的时候。”范玉萍一听惊讶地看着桃花，仿佛她是第一次认识桃花一样。

十月二十日，广州十三行，腊梅正在铺子里忙着，这几日广州城乱了起来，店里的管事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说：“老板娘，快走，听说日本人已经快打进广州城了，大家都在跑呢！”腊梅一听大吃一惊，去年一把大火将泉州的店子烧了个精光，她和丈夫在十三行买了个店铺勉强可以糊口，现在一旦广州失手她只有赶紧去重庆找丈夫老陈，老陈是上个月拖老乡的关系在重庆找了个差事，她连忙进了里屋看见思荷正抱着四岁的弟弟在哄睡觉，腊梅赶紧收拾东西对思荷说：“思荷，你也快点收拾一下你和弟弟的衣服，我们马上走，快点！”七岁的思荷赶紧将弟弟放在床上开始收拾起来，很快腊梅拎着皮箱和包袱走在前面她的右手紧紧牵着思荷，思荷则背着弟弟闵章也加快步伐跟着妈妈，火车站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腊梅索性将行李箱扔了一手紧抱紧紧拉着思荷的手跟着人群缓慢地近入车站......

由于长江下游各省相继被日本侵略军占领，长沙奉命疏散人口。早在六月份就成立长沙市疏散人口指导处，组织水陆运输疏散人口。十月底武汉三镇失守后长沙城里的人口少了将近五分之二，但是随着日军攻占岳阳后，长沙城涌入许多从北边逃来的人，街上架起了竹棚来收留那些逃难过来的难民，随即长沙遂成为日军的侵略目标。从去年十月上旬开始，日军飞机由原来不定期对长沙的空袭转入大规模的轰炸。不久，长沙市政府紧急疏散人员，除壮丁外，老弱妇孺均须离开市区，责成保甲挨户劝导执行。范玉萍通过广播得知岳阳失守，省政府通知医院的人必须留守待命，随着战争的继续医院被转为军管，与此同时市场上的物价也开始飞快地涨着，范玉萍赶紧托人从株洲和宁乡购买了些粮食放在家里，她的客厅里堆满着十几袋的大米厨房和房间里挂了十几块的腊肉。玲珑看到这些笑道：“姐，家里都变成仓库了。”范玉萍笑道：“我这算是少的，你去其他家看看。你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玲珑没有说话她发现当前的情景确实与自己过去的环境不同。

市面上的情况不容乐观，到处乱糟糟的，偷抢的事件多了起来，范玉萍让玲珑小心点，玲珑说：“放心吧，姐，个把小偷还奈何不了我。”第二天范玉萍发现玲珑头发散乱身上有污垢就问她是怎么回事，玲珑气愤的说：“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来抢我东西的人，不过都被我打跑了！”范玉萍叹了口气说：“这样，你平常就呆在学校里，不要乱跑，平时能不回来就不回来，周末可以回来打打牙祭，我现在也是经常加班，这国不成国家也都不成家啦。”玲珑问：“姐，情况真的有这么糟糕了吗？”范玉萍叹了口气说：“可能比你我预期的更糟糕，总之你把情况想的坏一点比较好！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坐下，我帮你把头发弄一下”玲珑坐在梳妆台前，范玉萍拿出梳子将玲珑的头发梳通后开始为她梳了两根麻花辫然后对折，玲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说：“姐，你梳的真好！”范玉萍说：“我都梳了十多年了，不像你只会盘头，你要好好学自己梳了！”看小说，630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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