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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抢亲（第1页）

董山借着酒意，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救李凤娟的过程，但李凤娟有喜的事他跳过没讲。三娃爹听了，一时沉默。三娃娘感叹说：“你们还真是有缘分的啊！”三娃爹马上打断了三娃娘的话，继续劝酒说：“喝酒，喝酒。”于是，四个人，一人一个破瓷碗，一会儿每人半碗酒下肚了，三娃爹就又帮大家倒上。屋外，冰天雪地的冷，屋内，大家围着石磨，却是一团暖和。

董山讲完救人的过程，之后，就沉默地坐着，感到胸口烧烘烘的。

三娃爹一碗多酒下肚，似乎开始有点迷糊了，结结巴巴地说：“女人是酒，让你迷迷糊糊……女人又是水，无色无味，无情无义……”董山听不懂三娃爹这是要表达什么，仍沉默不语。

三娃娘见三娃爹说胡话，批评他说：“你扯什么？我对你无情无义了？”

三娃爹又结结巴巴说：“我不是说你，我是有些女人啊，真是一时说一时的话，全为了应景，却根本没有在心上！”

三娃娘说：“你是说凤娟吧？凤娟怎么了？多好的姑娘，怎会是无情无义的人？”

三娃爹叹息一声说：“你不知道吗？凤娟要嫁人了，前几天刚定下的亲，李汉就急着要办喜事，也不知道急啥！”

三娃娘一时糊涂了，说：“村里哪个姑娘定亲都是热热闹闹的，凤娟是咱村最俊的妞，又是李汉的独苗，能不热闹热闹？李汉咋会这么草率嫁姑娘？我咋没有听说呢？”

三娃爹说：“你看你咋恁多问题？又不是你的闺女，非要你听说啊？你不听说，人家就不能嫁人了？”三娃爹回头看着董山，又感叹地说道：“听刚才董山娃讲，我听那话是凤娟与你有意思的，应该念情的。但这几天，李汉却就悄悄地急着为凤娟定亲了，急着要嫁人的，凤娟要是心里念想你，咋能不去找人向你提亲呢？你说，他们这不是无情无义是什么？”

三娃娘说：“我刚才还想着帮董山这娃撮合呢！你咋弄出这一出？你能再说清楚点吗？”

三娃爹说：“前天李田来找我，要打把锄头，无意中给我讲的，我想问清楚些，他却神神秘秘的，也不多说。我也就知道这些。”

三娃娘说：“这里面有事，等下董山娃直接去问个清楚，别听风就是雨。”

三娃爹说：“李田村长可不是个八卦的人，他说的，保准是真的。”

三娃爹把话如此一挑明，董山吃了一惊，心想怎么会这样？眼前便浮现出李凤娟哼着歌儿的样子：“三五的席子二五的毡，顶上咱俩小命无人管，亲亲亲亲你不要抖，顶上咱二人两颗头。咱二人抱得紧紧的，哪怕是人头就落地。咱二人抛上天大的胆，哪怕两颗人头挂高杆。”说了生死都不怕呢，说了要在一起的，这还没到生死的份儿上，怎么就如此要嫁人了？却没有顾念我？

董山正在沉思，李三娃见董山一脸忧伤，便灌了一大口酒，摇晃着身子哼唧着说：“没女人好……你看我，被女人折磨成个啥了！天天被唠叨，唠叨，有时候还得埃顿臭骂，还不能还口……还不如学鲁智深、武松，禅杖戒刀在手，江湖任我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闯荡一番事业去……”

三娃娘拿手敲了李三娃的头一下，“你爹说的女人，可不是你口的娘！”

李三娃嘿嘿地傻笑了几声说：“我知道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我是代俺爹说呢。”

三娃娘一听噗嗤笑了，三娃爹却瞪起了眼睛，看着李三娃生气地说：“看你个毬样，你想让你爹我去当和尚还是行者？我要去当和尚了，还有你啥事？老子都还没嫌呢，你小屁孩倒操起老子的心来了。”

李四娃见爹娘和哥都有酒喝，却没有自己的份儿，吃饱了，傻坐了一会儿，感到很是无趣，就说：“我出去玩儿了。”便飞快地跑了出去，那只小灰狗赶紧窜出去跟上了。

董山见李三娃一家说说笑笑，他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地慌张，失望，希望，兴奋，痛苦，与矜持，五味杂陈。这一趟来小李庄，先是想要为自己被打了丢荒野，讨个说法，问个明白，待见了李三娃，明白人家并不是不顾及他的生死，那仇恨便消了，便想去见见李凤娟，问问情况，也消了那心中深深的思念，但事情总是变化快得令他猝不及防，这怎么就听到李凤娟要嫁人的消息了？一忽儿，他觉得像在云端跌到深渊之下；身体有些飘忽，心头是欲呕不呕，手足都颤抖着。

三娃爹见董山变得面色苍白得可怕，便问：“娃你怎么了？”

董山端起碗，咕嘟一口，把酒全喝了，抹抹嘴说：“没啥！”眼睛泛红，一滴泪在眼眶里打滚。

三娃娘甚是懂人心意，突然明白董山这趟来小李庄，可能冲着李凤娟来的，这还没去人家家门，便听到了心中人要嫁人的消息咋能不悲伤呢？便拿眼瞪了三娃爹一下，似乎在怪罪他多嘴。三娃爹这时也明白了，是啊！这个娃风餐露宿地来到小李庄，没个念想能有这精神头？肯定不是为了和三娃子较量一番才来的啊！也肯定不是为了在我家吃几个窝窝头才来的呀，便说：“董山娃，你也别难过，我就是听别人那么一说。其实，我也奇怪呢！这事儿不正常啊！李汉也不是个神神秘秘的人，这忽儿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了，我也自纳闷呢！等下，让三娃子带你去李凤娟家，你还是自己去瞧瞧、去问问吧！”董山不语，三娃娘又给他加了些酒，他又喝了几大口，这才说：“既然来了就是要去的。”

李三娃也拿碗敬了董山，说：“说去就去嘛！这还犹豫啥？走！”他一口干了碗里剩下的酒，拉着董山就往外走。刚出了门，三娃娘就叫住了他们说：“回来，回来。”李三娃和董山又回到屋子里，李三娃问：“啥事？”三娃娘默不作声，去屋里拿了件破旧的军大衣，说：“董山娃！你去人家姑娘家也收拾利索点，把那草绳和破棉条子先放我家，穿这件军大衣体面些。”董山心里感激，收拾了一下身上把军大衣穿了。

三娃娘上下端详了一下，似乎觉得哪里不妥，就让三娃爹去打盆热水。三娃爹从厨房拿个搪瓷盆，从暖瓶里倒了些热水，又加了些凉水混合了一下，一盆温水便有了。

三娃娘说：“董山娃，你把头发和脸都洗洗。”董山也不客气，把盆接了，在门口的角落放地上，弯腰浆洗了起来，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洗巴妥当了，整个人瞬间变得精神起来，头发也浓密乌黑的。

三娃娘看看，不觉笑了说：“这才有个人样儿。”

董山看着盆里，那清水早变成乌黑浑浊的样子，很是不好意思。三娃娘就又端详，一边夸董山真有精神，一边又想找出些什么不足来，就盯上了那悬掉得过高的裤脚下，因为没有袜子而露出一截冻得红红的脚杆，说：“董山娃，你要不介意，我三娃多一条棉裤，换你这一条，你看行不行？”

李三娃在旁边，见他娘打他裤子的主意便说：“娘！我比他还高一些，他穿着都短的棉裤？我能穿？”

三娃娘说：“你当然不能穿，但四娃子穿上了可正好啊！”李三娃明白了，嘀咕着说：“我交个朋友，倒让四娃子捡了便宜。”

三娃娘说：“咋？你还不愿意？”

李三娃哈哈笑起来：“咋会，我三娃子一向讲义气，还舍不得送给哥们一条裤子？”然后又回头问爹：“你是村里的铁匠，工分挣得多，可别忘帮我再置办一条！要不，我练功磨坏了可得穿你的。”三娃爹嘿嘿一笑，说：“没事，没事。”那年月，一条棉裤可金贵了，董山不好意思地说：“这咋好意思？”三娃娘不待他推辞去卧室取了一条黑色纯棉棉裤递给董山说：“别客气，换上吧！”

吃饭，打扮，眼看着小中午了，董山这才收拾利落。董山心想，与李三娃一家萍水相逢，人家如此热情，不禁心里充满感激，心想将来自己有出息了，一定要报答人家。

三娃娘见董山收拾利落了，上下又看看，很是满意，回头叫李三娃说：“三娃子，带董山去吧！”

李三娃应一声：“得令！”引着董山就要出门，这时李四娃突然闯进门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后面跟着那条小灰狗。三娃爹拿脚踹他屁股说：“咋了？又惹啥祸了？”李四娃躲开踹来的脚平息了一下喘息说：“不是我惹祸，是刚才我去村后，看到一个人牵着一头驴，驴上坐着凤娟姐，一身红衣服，头上还戴着朵大红花。吃饭时听你们说凤娟姐，我就赶紧回来告诉你们一声。”

三娃娘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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