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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外面正下着冻雨，树枝上、屋檐上，雨滴正努力地积攒着力量，试图砸出点儿声响，但只作了个俯冲的准备，就被后面赶来的雨滴包裹住，抱成团，不动了，只留下一串串“银坠儿”，在展示着冬的杰作。不过报社的办公室还好，大家可以打开空调，围坐在一起听江诗、捡生等人讲笑话。

这个冬天报社里许多人的心情也冷到极点。只不过，大自然的冷在室外，而人心的冷，外面感觉不到，它在独处或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跳出来折磨人。如今最受折磨的是丁社长，他甚至和小乔做那事都找不到快感了。常常是事情正在进行中，小乔拍一下丁社长的屁股，说估计筱笙还是上哪去反映假新闻的情况了。丁社长就要停下来问有什么依据。小乔说是刚平说的，筱笙和刚平吵架时说的，筱笙还说这是他做事的原则，既然是原则，是不会改的。丁社长就在上面不动了。小乔又拍一下他的屁股，让他快点，说也许没去哪反映，吵架嘛，是气话。丁社长再想干，那东西居然不行了。他败下阵来，瘫在床上，对小乔发起了脾气：“下次干这活的时候不要跟我说筱笙筱笙！”小乔没让丁社长满足，觉得过意不去，就拿手抚摸了他的屁股，丁社长还是不领情，将她的手推开。

小乔也不高兴了：“人家不是担心吗？还不是考虑你的位置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你想想，这事一出来，就会扯出一大串，你拿平洛乡的好处会少吗？你拿各企业的好处会少吗？说是说无偿新闻，但给企业做的哪有背后不给好处的？你连学校、医院都……”

丁社长听着小乔在历数自己的“罪行”，顿时火冒三丈：“别说了！我看是你想举报我而不是筱笙！你也要知足，当时你只是想要个工作，可谁送来的东西你没分？谁送的钱不是花在你身上？”

“花我身上的只是九牛之一毛！那从此我不再花你的钱了好吗？让我安分地工作，我因为你男朋友都丢了，我的未来是一片漆黑，就像这个又冷又黑的夜，你说我像什么？经常骗家人要加班，却送来让你发****，现在你不行了，用不上我了，那你说怎么安置我吧！你许诺我的位置呢？房子呢？你快兑现呀！”小乔越说越想起凄凉的未来，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了。

丁社长听到“现在你不行了”的话，十分恼火，但看到小乔哭了，就将手插进头发丛中，一边按摩大脑，一边对自己说要冷静。是的，如果不冷静，如果在这个危难关头和小乔一闹僵，那就没法救了。丁社长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小乔，那照你的意思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让纪委将我带走，我的前途没了，你想兑现的东西不但没了，你的名誉也彻底臭了。人家说小乔这人原来是这么进报社来的，这样甩男朋友的，这样管小金库的，到时报社的女人们会这个来割你一只袖子那个来摘你几颗纽扣，她们觉得这里面有属于她们的钱。如果这样，我也轻松了，知道前方有火海，那好歹也算是看见路了，总比每天看不到出路不知死活要好，快去告我吧，去呀。”

丁社长这番话是非常重的，但他艺术地用温和的语气说出，小乔就沉默了。小乔在不说话的时候，就又伸手去抓丁社长的东西，但抓不起来。

“算了吧，别弄它了，我们得抓紧想法子，耍小女人脾气是没用的。”

“要说办法，我也想过。现在不是蔡局长那事还没下文吗？听说关键是雅林暂时还配合着姓蔡的，我得去找雅林。这事有进展了，刚平就会对咱们死心塌地，刚平死心塌地了，就会给筱笙压力，不让他去戳穿平洛的谎言，他们毕竟是同乡加同学，不会真正撕破脸的。”

丁社长没吭声，等着小乔说，他知道小乔这人哭闹是装的，能力不是装的，让她搞搞公关，确实有能耐。

“我还要再去找筱笙谈谈，我知道了筱笙被一个女教师晓洁纠缠，引起了筱笙女朋友的误会，我会向筱笙保证，为他和晓洁之间不清不楚的交往做好保密工作，但前提是他也要为刚平的假新闻做保密工作，要是捅出去，报社的声誉就要受影响，他应该会答应的，报社也是他的工作单位嘛，没理由不一起来为单位做点好事。”

“只是筱笙这个书呆子，工作难做啊。”丁社长表达了他的忧虑。

“要是难做，我就去找秦苗，给他们的爱情乐园降点寒霜，办法我都想过了。”

“你觉得行就行吧。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又来这汇报呀？我看一来二往这里很危险，让你给我买套房子，就总是推三阻四，我告诉你，我们这事会不会暴露，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房子我在看着，这不是买衣服，这需要时间的。”

“什么时间之前搞定？给个准话。”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明年六月三十号之前搞定，否则不能玩下去了……”

“小乔，你变了，真的，记得你跟我说过，其实你也被我身上的领导气魄征服了，如果不喜欢我，你是决不会屈从于我的，你是说过这话吧？可今天你看看，都变成赤　裸裸的威胁了！”丁社长将头侧向小乔，眼盯着她说。

小乔也看着丁社长，数秒之后，憋不住似的嘿嘿嘿笑了一阵子，然后说：“看把你紧张的，放心，什么事也没有，我如今确实是赤　裸裸的，我要是穿着衣服，还怎么搞？但威胁就没有，大家都在为这件事焦虑，心情不大好，其实我心里依然对你保留着一份真爱，咱们之间可不能闹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这个道理吧？咱们还好好的。”

丁社长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小乔很是陌生，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哪个她才是真实的呢？平常温顺如羊的小乔，如今恐怕要露出真面目了，也许是她对丁社长的未来没了信心了。

离开酒店时，小乔跟客房部长要了张998的发票，开得是招待费。她和部长熟得很，只要交够了税，她说开多少都行。其实那时的标房费只要80元一间。

小乔是和筱笙一起去汤宁县找雅林的，他们这次去算出公差。

小乔找到筱笙，问：“筱笙你是学新闻专业的，请教一下，跟踪报道一件事，到底是不是浪费资源呢？我听到一些争议。”筱笙的大脑高速运转：可能是丁社长知道了我的平洛之行，但不知道我会怎么处理得来的一手资料，所以派小乔来打探我的底细来了。筱笙说：“是不是浪费，要看是对什么事，如果是某明星怀孕了，跟踪她生了没有，生的男孩还是女孩，这确实是一种资源浪费，但如果特困户，享受了好政策，将老婆娶回了家，隔年我们再去跟踪一下，他老婆生了孩子没有，奶水够不够，这就不叫浪费资源，相反，是在挖掘资源，让更多人都想方设法去脱贫。”小乔笑了，说：“我懂了，简单点说，跟踪明星是浪费，跟踪民生不浪费，那我们去跟踪民生问题，去吗？”筱笙说：“当然。”就这样，小乔将筱笙简单一绕，就将他绕进去了。蔡局长问题，就是刚平匿名给民生热线写过信的，如今去跟踪一下，确实有必要，让筱笙去，也理所当然。不过，小乔找筱笙去，还有别的原因：一方面可以就平洛事件交换意见，适时做做筱笙的工作，另一方面，将筱笙带在身边，防止他做小动作。这种一箭双雕的办法，正是小乔能想出来的，她担心自己去找雅林了，筱笙趁机将平洛的事捅出去，那不是无法挽回了？其实筱笙早将材料寄省报了，这是丁社长和小乔他们所不知道的，他们总以为事情发现得还算早，所以他们信心满满地在努力着。

出发之前，筱笙不忘先在QQ里给秦苗留个言，要不，接不到她的电话，晚上八点又聊不了Q，那就又要整出误会来了。筱笙写道：

苗，我去汤宁县采访了，这次会见到我们的同学雅林。我晚上就不在办公室等你的电话了，也没机会和你聊Q了，但是，我的心会在听的，我知道电话响一声，你在试探我在不在；响两声，你在想我……你每向我传递一个信号，我都在心里这样回复你！你放心学习吧，我也放心工作，让我们的爱情像钢铁长城，没有任何外来力量可以击破！现在我忙工作，就是为了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为了早一天配得上你这件世上最珍贵的饰物——我们的爱情！吻你！

筱笙带了些采访工具，就跟着小乔出发了。等他们走到楼下，一辆黑色桑塔纳已打开车门在迎接他们了！

“啊？还有豪华座驾！”筱笙惊喜地喊起来，他记得自己去平洛暗访，是挤一辆破烂的中巴车的，车窗关不紧，风呼呼地往里面吹，汽油味也往里面钻，可清香还说汽油味很好闻。而跟上小乔出门，居然有司机有小车——在当时来说是豪华轿车，真是不一样的待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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