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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玄都（第2页）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黑色的，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它叫皮皮，是我妈妈给我捡来的……因为捡皮皮，那个混蛋还打了她。那个混蛋不让我们养皮皮，我们没办法，不能养在自己家院子，我妈妈就把皮皮放养在我们当时住的那个村子里，平时妈妈会偷偷喂它一点剩饭剩菜什么的。”

“后来，那个混蛋发现了，他当天就宰了皮皮吃肉。我妈妈阻止他，他狠狠地打了我妈妈好多好多下，我拼命拦着，我拦着他杀皮皮，拦着他打妈妈，可是根本拦不住……”

“皮皮死了，妈妈也挨了打，他逼我妈妈把皮皮做成菜，又让我去给他买酒。”

“就是那一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之后变得像一个疯子一样，骑在我妈妈身上，一边骂，一边打……”

“后来，我就被送到了平州红日孤儿院，长到了现在。”

说完，一直含在李碧桃眼中的水珠终于掉了，和这些黑色的过往一同掉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摔碎了。

李碧桃转过头，含泪看着白絮飞，一字一句道：“白絮飞，我真的觉得莹莹很幸运，她的妈妈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她。可是我没那么幸运，我妈妈没能保护好自己，我也没有保护好她，她死在了我面前……我当时甚至没有扑上去替她挡一挡，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死在了那个人渣的手里。”

“我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那个人渣的手里……”

白絮飞眼底充斥着满满的怜惜，他抬起手臂，将眼前的人揽入怀中，手掌一下下地在她背上轻拍安抚。

“不怪你，碧桃，不怪你，你只有七岁，你阻止不了他，这不怪你。”

李碧桃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她有好多话想说，关于忏悔、关于自责……关于思念。

可此刻，白絮飞身上那熟悉又安心的气息强势地包裹着她，她觉得自己头好疼，心脏被人用力攥紧，如针扎，如火烤。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挣扎着要冲出这副皮囊。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点点陷入混沌，眼皮越来越重，直到怎么也睁不开。

唯有她的本能告诉她，抱紧他。

紧一点，再紧一点。

仿佛只要她的力气小一点，这个人就将再也不见。

为何，又是那片桃林？

无边无际的桃花盛放，落红遍地，随风起舞。

这一次，和之前的梦不一样，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像是一个观众一般，置身事外看着眼前桃林里发生的一切。

一个长发及腰，一身粉色罗裙的女子从那个熟悉的小木屋中迈步走了出来。

距离似乎很远，李碧桃看不清她的脸。

走出小木屋后，那女子却猛然转身回头看去。在她身后，正是是那个李碧桃曾梦见过的白衣男子。

长身玉立，白袍曳地，长发半束，看起来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原本已经走出木屋的女子，在回身看到那个白衣人时，又猛地扑向他，紧紧抱住他束在衣袍下的窄腰。

白衣男子似乎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欢喜和不舍。

他将身上的人“摘”下来，动作十分轻缓地替她整理额间碎发，温声道：“我会在这儿等你，待你出关之日，我便去迎接你。到时，我带你回祝灵山，见师傅，求师傅带我向神女求娶。”

女子声音轻快，特意问道：“求娶谁呀？小仙人，你快说你要求娶谁？”

小仙人不答话了。

女子佯装生气，沉声喊道：“玄都。”

那个被叫做玄都的白衣男子似是笑了下，郑重道：“求娶青羽仙山神女座下，桃花小妖红雨也。”

这个身穿粉色罗裙的女子似乎很开心，扬声道：“那我走啦，等我出关以后也算是半个仙人，可就不是妖怪咯！”

玄都无奈笑笑，道：“好，红雨小仙人，在下在此预祝仙家，此次闭关修行一切顺利，早日出关。”

说完，他收敛笑意，将面前的人重新搂到怀里，轻声道：“别让在下等太久……”

红雨得意一笑，趁着他不注意，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随后立刻闪身跑到木屋外，扬声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玄都，你等着娶我！”

一阵微风扫过桃林，无数花瓣随风飘起，旋转飘落，姑且也算作庆贺。

红雨转身走了，身后木屋门口的玄都注视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一点点走向密密麻麻的桃树间，然后忽地变为一道淡粉色的光芒，消失不见。

那时候，他们没有想到，那竟是他们此生，见到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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